看完电影后,苏姨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给谢嫣然冲药去了。
谢嫣然乖乖坐在沙发上刷新闻等她。
这时,客厅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谢嫣然听到开门声,回头望去,只见一席西装套裙的秦太太一脸疲惫的推门进来。
“妈妈?”谢嫣然轻声问道。
秦太太在公司旁有套公寓,她忙的时候一般都住那里的,这是自她回公司后第一次回秦宅。
秦太太一面换着鞋,一面道“听苏姨说你发烧了,我过来看看你。”
换完鞋,她快步走近谢嫣然,拿手探了探她是脑门“怎么突然发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差不多退烧了。”
“胡医生说你是着凉了,最近出门要记得带外套,我工作忙不能一直盯着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知道……”
两人正叙着旧,苏姨端着药进了客厅“小姐,先喝药吧。”
“嗯。”
喝了药,秦太太又拉着谢嫣然问了些话,问的无非就是最近过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有什么烦心事没,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问题虽琐碎无聊,可谢嫣然还是兴致勃勃的和她聊了挺久。
直到秦太太接了个助理来的电话,这才终止了母女俩的闲聊“好啦,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吧,发烧了要休息好才能好的快。”
“嗯,妈妈晚安。”谢嫣然在心里小小的犹豫了下,还是按着原身的习惯,在秦太太的脸上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嫣然宝贝。”秦太太在谢嫣然的脸颊上回以一个温柔的吻,然后催促着她上楼洗漱。
谢嫣然摸着被秦太太亲吻过的脸颊,那一块肌肤似乎在微微发热,温暖的让人脆弱。
她晕晕乎乎的洗漱完毕,想着穿来后和秦太太相处的那些小细节,嘴角忍不住上扬。
真好啊,谢嫣然。
想着想着,她缓缓睡去。
……
“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我给我们家淼淼喂水果罐头吃,她就站在墙角眼巴巴的看着,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瞪我?”女人尖细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木门传过来,将睡梦中的谢嫣然吵醒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让她下意识得打了冷颤,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没有在谢家那豪华的简欧风卧室里,而是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
屋子占地面积大概十平米不到,一张单人床就占据了大半的空间,一个小的可怜的衣柜缩在角落,旁边搭着一个满是划痕的小木桌,桌子没有配备椅子,事实上就算有椅子也放不下的。
屋子很整洁,但是仍然看上去脏兮兮的,因为卧室潮湿,墙面有些泛黄了,再加上屋里采光不好,整个房间看上去暗沉沉的。
这地方谢嫣然熟,是她长大的地方。
穿回来了吗?
谢嫣然看着熟悉的场景,脚底生寒,心忍不住开始疯狂颤动,但她还是定了定神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的向屋外走去。
她伸手去推房间,没推动,手却穿过了房门,她看着自己半虚无状态的手,皱起眉头。
她现在好像不是实体状态。
谢嫣然按下心中的疑惑,轻飘飘的穿过房门到达客厅。
客厅很小,正中心摆着张老旧的布艺沙发,上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妻。
男的瘦得像竹竿,耳朵很大,耳皮略薄,长鼻子,鼻梁塌陷,嘴唇内缩,眼尾下垂,眼神涣散,是副懦弱的长相。
男人驮着背,低着头不敢和身边的女人对视,缩着肩膀听她数落。
女人三角眼,吊梢眉,看上去很凶,一张刻薄的嘴不知道是画了什么劣质的艳红色口红,看上去低俗又吓人。
她的嘴一张一合,声带震动,发出了谢嫣然熟悉的声音,让她厌恶又恐惧的声音。
谢嫣然想起女人刚刚吵醒她时说的话。
“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我给我们家淼淼喂水果罐头吃,她就站在墙角眼巴巴的看着,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瞪我?”
多熟悉的话啊,她这是回到她十岁那年了吧。
谢嫣然站在墙边,抱着胸,一双漆黑是眼睛冷得像是寒冬的夜晚,带着点儿嘲讽和憎恶,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和女人。
这是她的舅舅和舅妈。
养了她八年的人。
两人没有看见谢嫣然,像是放电影般继续进行着他们的争吵。
男人缩了缩脖子,像是憋了好一会儿才鼓起那么点可怜的勇气顶嘴“你别只想着淼淼,家里有好吃的也给嫣然……”
男人话还没说完,女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声音不自主的又拔高了几个调“有吃的?我们家有什么吃的?就你那几个钱的工资能吃什么?还带个你姐留下的拖油瓶?要不是多养她一张嘴,我们家淼淼至于还穿的是上年的旧衣服吗?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供她吃供她穿,她不感激我就算了,还那么瞪我。”
“我看她年纪不大心眼倒是坏的很,你知不知道我们淼淼感冒了,我带她去医院里开了点药,这谢嫣然半夜起来偷偷去吃了淼淼一包药,你说她什么意思?想淼淼病死是不是?”
“嫣然偷药是因为她也得流感了,她也要治病的……”
“那药是我给淼淼买的,她流感了她就能拿?医生开得量就那么多,少一包我们淼淼病好不了怎么办?她要治病,你叫她自己掏钱啊!”
“可是我姐、姐夫他们……”男人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一般,可看得出他还想同妻子讲讲道理。
“可是什么可是?”女人立马打断了他,像是料到了他会讲什么似的“就你姐和你姐夫留的那点钱,够养大个孩子吗?养个孩子的花费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吃饭念书那样不要钱?她还生病!有那钱看病吗?我们俩什么经济水平,没那精钢钻就别揽瓷器活,要不是你当初非要养她,我们至于过成这样吗?”
男人的头越来越低,再说不出一句话了,女人变本加厉的指责,声音越来越尖锐。
耳边是舅妈令人生厌的声音,谢嫣然没有细听的欲望,反正那女人念来念去的事不过是钱钱钱,还有她的宝贝女儿何淼淼。
她冲沙发上的男人和女人嗤笑一声,偏头看了向窗外萧瑟的景象,眼神凉薄。
落魄拥挤的街道,破旧的平房,时隔多年再看一眼曾经生活了八年的地方,她没有丝毫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