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乞儿下意识的一皱眉,抬头看向山海楼中,只见趴在窗口呼喊的人是那么的眼熟。
白伢子趴在窗边,使劲的挥着手,然后拿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喊道:“我啊,是我,我是你大爷你不记得了?”
刘乞儿听到这熟悉的话语,顿时想了起来,也是欣喜的笑了出来,朝白伢子使劲点了点头,然后肃穆站立。
白伢子原本不是靠窗的位置,只是趴在张梦龙的身上,见刘乞儿朝自己笑着点头,便知道刘乞儿认出了自己,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张梦龙捂着肚子哼道:“你差点没给我压吐了。”
白伢子翘着腿,拿一根骨头剔着牙,看了张梦龙一眼,没有说话。
……
第二天一大早,刘乞儿穿着便服来到山海楼。
白伢子拉着刘乞儿到房中坐下,谈论着这些年的过往。
刘乞儿调笑道:“你知道赵白死了吗?”
白伢子听到这个曾经在军中用过的名字,笑道:“嘿,从离了庆远县城之后,我就知道赵白肯定会死。”
刘乞儿故作惋惜的叹道:“是啊,赵老倌家里的种不可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活着是遭罪,还是死了好,死了的好啊。”
白伢子笑骂道:“我怎么感觉你狗日的是在骂我?”
刘乞儿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难道赵老倌的种不该死?”
白伢子也跟着大笑:“该死,该死,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二人又聊起了徐瘸子,刘乞儿道:“我去年回过一趟家把家人都接到了陈州,路过庆远县的时候见到过徐瘸子。”
白伢子问道:“他怎么样?”
刘乞儿轻笑道:“那老小子,总不还那样,还请我喝了顿酒。”
白伢子嘲笑道:“那破烂货还请的起你喝酒?”
刘乞儿却是一叹,对白伢子说道:“你那白姐儿是徐瘸子给埋的,在庆远县东坪乡,坟地还修的挺好的。徐瘸子说,如果我遇到你,让你不要担心,以后在外面好好混,别再回去了。”
白伢子听到这里,眼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白雾,声音也略带哽咽:“呵呵,这个死瘸子,让老子拿什么还啊。”
二人久久无语,一炷香的时间就在沉默中过去了。
白伢子才想起正事来:“如今,你小子也有了个像样的名字了,不过还是个乞儿。”
刘乞儿一笑,在家中小名叫狗子,后来到了庆远县当了乞丐,被人叫刘乞儿,如今来了陈州才被一个看重自己的长官叫刘起,然后刘起这个名字也就成了大名。
白伢子也不调笑了,说道:“在陈州军中立足,想来比当初更难吧。”
刘乞儿轻松一笑道:“也还好,今年年初羌族扣边,差点没死在白虎城。”
说着,刘乞儿掀起了衣服,腰腹之间,一道尺许长的刀疤格外狰狞。
白伢子又说道:“比起你,我算是命好的,遇到了师父,有人指点修行。”
说着一笑:“嘿嘿,咱现在要收拾你,一根小拇指都够了。”
刘乞儿不服气道:“论修为你是高,但是论杀人,未必如我。不信咱比划比划。”
白伢子一摆手打断道:“行了,不扯淡了,我这有些东西要给你。”
“啥个东西?”刘乞儿问道。
白伢子拿出青玉葫芦,然后手按在葫芦把上说道:“你张开嘴就行了。”
“啥啊。”刘乞儿好奇道。
“你别问,张开嘴,老子不会毒死你的。”白伢子催促道。
刘乞儿也不再多问,依言张开大了嘴,白伢子迅速的扒开葫芦塞,朝葫芦底下那么一磕,一粒宝药便飞入刘乞儿的口中,然后又迅速的盖上了葫芦塞。
白伢子又说道:“跟我炼一遍拳,口诀我就说一边,等炼完拳你有问题再问。”
说着,白伢子演练起炼体九式的前五式,口中声音聚气成线传到刘乞儿耳朵里,防止外人听见。等练完了,又给刘乞儿讲解了一边,然后再把自己融合《五瘟经》和自己感悟的五行秘境的修行法门教给了刘乞儿才重新坐了下来。
“后面的功法以后再教你,你先练着。”白伢子说道,却是四极秘境还未完善,自己都没有明确的修行法可以传。
刘乞儿一遍一遍的打着炼体拳,问道:“这药劲真大,还得打几遍啊?”
“你先打着,反正你今天不是休息吗?”白伢子笑着起了身,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苏紫坐在山海楼二楼喝茶,看见白伢子故意说道:“哟,伢子,说你屋里藏了小姑娘啊。”
“放屁,谁说老子藏小姑娘了。”白伢子坐了下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对岳川问道:“那俩木头呢?”
岳川抿了一口茶水道:“还在屋里猫着呢,跟小媳妇儿似的。”
……
房中刘乞儿打拳一直打到中午饭点,才有些力竭的停了下来。身上黝黑的老皮落了一地,漏出来的新皮也还是黑,不过更细腻一些。
刘乞儿出了房,到二楼找到了白伢子。见到苏紫,忙躬身行了一个军礼:“白虎军前锋营兵士刘起见过大小姐。”
苏紫看到刘乞儿眼前一亮,看了一眼白伢子道:“伢子,你藏的这小姑娘不错啊。”
白伢子也感觉得到,刘乞儿服食宝药之后,半天的功效已经抵得上自己当初二次淬体之后的效果,却是刘乞儿底子太差,好在根基倒是靠宝药补了回来。
以后只要刘乞儿坚持修炼炼体拳法,在军中立足倒是问题不大,不由的笑了起来,说道:“苏大姐,这是我同乡,打小长起来的,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刘乞儿还是站的笔直,直到苏紫发话道:“坐下吧,来,一起喝杯茶。”
刘乞儿这才松了劲,挨着半边屁股坐下。
……
一行人吃过了中午饭,苏紫给四人在匠人大院安排下了住处,白伢子才领教到苏大姐的精明。
“说好的包吃包住呢?”白伢子耷拉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
“这难道不是包吃包住?”苏紫笑吟吟的反问道。
白伢子抬起头来,说道:“当初你可没说要干活啊。”
苏紫摆了摆手,安慰道:“哎呀,我这不是怕你把手上的功夫落下了,等你回了凉城,又该挨骂了。”
岳川也是一脸苦相,拿着手中分配到的铁锤,叹道:“在家里离不开锤子,来了陈州还是离不开锤子。”
这时刘羽拿着领到的笔墨纸砚,也是一脸无奈的走了进来:“我好歹也是个举子,居然要沦落到当书记官的地步。”
“张梦龙呢?”白伢子问道。
“他在看别人玩石头呢。”刘羽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往通铺上一趟。
或许这四人里面,只有张梦龙还算心甘情愿,正跟着一群石匠在学着怎么凿石料。
……
一个月后
“嗙噹,嗙噹。”
匠人大院,铁匠坊中。
白伢子捶打着手中的一把渐渐成型的军刀,对给自己拉风箱的汉子喊道:“老赵,你他娘的加把力,温度不够。”
岳川有气无力的锤着刀具,一边锤一边哼哼叹气。
……
夜里,白伢子和岳川躺在大通铺上,刘羽还在库房记录着每日的进出库存账目。
张梦龙最近沉迷于同一个叫莫奈何的石匠学习雕刻石料的手艺,忙的不亦乐乎。
岳川有气无力的说道:“伢子,我总感觉我俩是让苏大姐给卖了?”
“你说她是人贩子啊?”白伢子躺着回了一句。
岳川翻身坐了起来,说道:“对啊,你看啊,当初在大凉城让我俩来陈州,说一定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俩。可现在怎么就进了匠人大院了呢?每月还要交足一定数量的兵器。这两顿饭就把我俩卖到了这匠人大院,不就跟人贩子一样吗?”
“哼,你太小看苏大姐了,人贩子能跟她比?人贩子卖小孩儿妇女,苏大姐卖修士,我俩还是不知不觉的被卖掉的。”白伢子说着一顿,将刘羽的床铺拍的嗙嗙响,又补充道:“不对,是我们四个,四个憨货一起被卖了。”
这时刘羽走了进来,问道:“谁被卖了?”
白伢子翻了个白眼,也不言语,躺在铺上装死。
……
第二天一早,张梦龙跑到铁匠坊来找白伢子。
“大帅府下令要在城中塑像,你力气大,去帮帮忙。”
白伢子敲打着手中的军刀,头也不抬的拒绝道:“不去,老子这个月的任务还差一大截呢,完不成算你的啊。”
一番好说歹说之后,张梦龙只好报备了匠人大院的管事,相应的扣除了白伢子一部分任务量,才拉着白伢子到了石匠作坊。
然后又跟着一群石匠出了城,来到茫茫天山山脉脚下,一块块大石料被运进了战戈城中。
“唉,我说憨货,你咋对石匠的事这么上心?”白伢子问道。
张梦龙走到跟前,小声道:“我发现不管是军神像,还是泥塑像,都能修行祝香神咒。”
“嗯?你想…”白伢子眼前一亮,惊呼道。
张梦龙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嘘声道:“小声点,这次算上你,咱们一起给石像下咒印。有好处一起分,嘿嘿。”
白伢子左看看,右看看,叹道:“你小子变了,以前你不这样。”
“我呸,还不都是因为你,不然我能变成这样?”张梦龙反驳道。
白伢子又问道:“你不会是打算放弃敬天地神咒的修行吧?”
“放屁,我为什么要放弃?”张梦龙呸道。
“那你不怕心中有愧,生了障碍,阻了道心?”白伢子问道。
张梦龙嘿嘿一笑,说道:“我出力了,这是应得的,凡事关乎一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