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了三日,白伢子走时却是忘了回药庐木屋中取回自己的盘缠,下了山之后却也不想再去面对曾经的那个女子。
或许,还是有恨吧,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洒脱。
白伢子手中拿着树枝,串着一只野兔在火上靠着,心中暗思,大凉城是不能回去的,回去了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师父。
接下来一路不知道去哪儿,可是这三天却不自觉的朝着西北方向在走着
‘嗯,或许去投奔苏大姐也是不错的。’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
“兄台有礼了,雪夜寒苦,都是浪荡行人,讨些吃食可否?”
白伢子转过头去,见到一个扩面白皙的书生,手拿白玉长剑,拱手行礼。
从脚边又拎出一只灰色野兔来,扔了出去,说道:“要吃自己烤。”
书生盘膝而坐,捡起兔子,手中长剑出鞘,划开了野兔的皮毛,三两下,便将皮毛内脏消除的干干净净,将兔肉串在剑尖,至于火上烘烤:“嘿嘿,多谢。在下刘羽,不知兄台贵姓?”
“叫我白伢子就行,兄台兄台的叫着听不惯。”白伢子将手中的兔肉翻了一个面,接着烤。
刘羽摆弄着双膝,晃着身子,重新坐正,脸上的正经之色变成一脸嬉笑模样:“兄弟爽快。我也不是喜欢那些繁文缛节的人,奈何身边的人皆是如此,遇到兄弟这般随性的人,不用装模作样,方见真性情。”
“你是儒门中人?”白伢子又端详了一番刘羽的衣着,想起了书生李牧,却比李牧一身华贵的多。
“是啊,我一个好动的性子,却总是被逼着学些礼乐之艺,忒是憋屈不过。”刘羽说着,好似要证明自己的不羁,将头上的发带拉了下来,任由长发随风而摆。
“礼乐?”白伢子只是顺口接话道。
“君子六艺,礼乐书数四艺为文,射御二艺为武,以礼乐之艺做简称罢了。”刘羽虽是不好学,但遇到不懂的人,卖弄一番倒也乐意。
“我只知道儒门也有大修士,但不知儒生是如何练武的。”白伢子好奇的问道。
“武修之徒,兵戈战阵,剑射驾骑,都是修行之道,这类儒门弟子也能如兵家子弟一般上马征战,也有文修之士,书画吟算,运筹帷幄,以法御敌。却也没有规定说一定要如何修行,只要是儒门弟子,均有涉猎,只看更侧重哪一方面而已,是为文武兼备,知能兼求。”刘羽一甩头,长发飞舞,一脸自得。
“要学这么多?我曾经见过一个儒生,只会之乎者也,煌煌大言。”白伢子想起李牧,轻蔑一笑。
“那都是些乡野腐儒,断章取义之人。只会寻章断句,皓首穷经,讨个生活罢了,却也是误人子弟之辈。”刘羽也甚是瞧不上那类人。
白伢子听了这话,开怀不已,笑道:“哈哈,那有机会我定要将那酸儒介绍于你认识一番才好,也好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儒门弟子。”
“哈哈。”刘羽也没回答,只是一笑敷之,然后怪叫道:“哎哟,怎么胡了。”
“呵呵,我的已经烤好了。”白伢子说完,将树枝插在了地上,撕下一条腿来,咬了一口,满嘴流油。
刘羽一头汗水,剥着烧糊的焦黑兔肉,重新将之放在火上,嘴里吞咽着口水。
……
一夜过去,篝火冒着淡薄的细烟,天色蒙蒙亮,白伢子睁开眼,听见一旁传来长哼短叹之声,却是刘羽从一旁树林中捂着肚子走了出来。
刘羽见白伢子看了过来,尴尬一笑道:“许是昨天的兔肉没有烤熟,吃坏了肚子。”
白伢子没有理会,双手搓了搓脸,就当洗过脸了,然后起身来道:“我要走了,就此别过。”
“正好同路,不如结伴?”刘羽开口道。
“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怎会同路?”白伢子翻了个白眼,扭头问道。
“就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去哪,所以才同路啊。”刘羽一本正经的说着,然后追上前来,又问道:“你要去哪儿?”
“西北陈州。”白伢子说完,便不等他,大步朝前而去。
“陈州啊,我还没去过,听说那边有很多外族人,正好去见识一番。”刘羽快走两步,与白伢子并肩而行。
“我说,你都这么自来熟的吗?”白伢子忍不住问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成相识。既然相识便是有缘,你说是不?”刘羽哈哈一笑。
白伢子摇了摇头,不做理会,跟着就跟着吧。
……
天上无云,透着微黄,却是大雪将下未下的景象,也不见太阳。
“喂,你怎么不说话?旅途寂寥,不如聊聊天嘛。”
走了一个时辰,刘羽见白伢子只是闷头走路,便忍不住开口道。
白伢子依然不理,却是没有心情,这几天都烦闷不堪。
又过了一个时辰,刘羽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这两个人走路不说话,比一个人更加苦闷。”
白伢子白了他一眼,才开口道:“一路行来,也没发现个水源,口干舌燥的,你话这么多,不渴吗?”
“嗯?我内气充盈,闭窍锁气,水分不流失又怎会渴呢?”刘羽惊讶道。
“练气还有这好处?”白伢子也是一脸诡异的问道。
“是啊。我看你气息悠长,难道你还没有练气?”刘羽不信的问道。
“我不能练气。”白伢子撇了一眼,有些无奈。
“不会吧,你只是凡境修士?那我怎么感觉你的气息比我更强一些?”刘羽狐疑道。
白伢子又赏了他一记白眼,不言语,朝前走。
刘羽追上来问道:“你淬体几次了?”
“六次。”白伢子吐了俩字出来。
“我…”刘羽噎住了,显然是被惊到了,也不再说话了。
白伢子见这货终于是闭上了嘴,也自是乐意,一路找水源。
又过了半个时辰,刘羽见白伢子嘴唇干裂,额头冒着虚汗,才缓缓开口道:“唉,兄弟,你是不是不认识方向啊?”
“嗯?”白伢子回头一看。
刘羽有些怯怯的说道:“额,咱们往西走了七十多里路了,其实往北不到五里就是天水。”
“那你不早说?”白伢子气不过,转身就走,却是口干舌燥的冒火。
“唉,那是南,这边是北。”刘羽一拍脑门,提醒道。
白伢子黑着脸又转了回来,不理刘羽,加快了脚步。
……
“快看,前面有个村子。”刘羽指着前方说道。
白伢子撇了一眼,以示自己看见了。
等二人走到近前,见村子中有数百人在搬运着东西,有人给牲畜的头上挂着绸缎,有人准备大鼓器具。
“这是赶上办喜事了吧,说不定可以蹭一顿好的。”刘羽笑的很开心。
“唉唉唉,你儒门弟子的气节呢?”白伢子怼道。
“要什么气节,肚子饿了才是真的,快走快走,看看有啥能帮忙的,待会蹭饭也不用怕被人赶出来。”刘羽拉着白伢子的袖子快步向前。
走到近前,刘羽将长剑挂在腰间,脸上堆满笑意,一脸真诚的拱手道贺:“恭喜恭喜啊,不知有什么我兄弟俩能帮上忙的?”
可面前这老汉却不理人,刘羽吃了瘪,又对着另一个年轻人拱手道:“恭喜恭喜啊,这是谁家办喜事啊?”
年轻人带着微怒瞪了二人一眼,也不再理会,忙活手上的事情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刘羽疑惑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白伢子一翘嘴角,然后四周看了看,见到人群外,不远处槐树下蹲着一个抽旱烟的老头,便走了过去。
白伢子弯下腰来问道:“老丈,这些人是在干嘛?”
老丈不理,低头抽着旱烟,刘羽也跟了上来拦话道:“这又是敲锣打鼓的,还披红挂彩,肯定是办喜事啊,还干嘛?”
老丈这才抬头冷冷的撇了刘羽一眼,又低下了头。
白伢子也不好再问,现在只觉口渴难耐,便开口道:“老丈,不知可否讨些清水,我二人实在是口渴了。”
实在是这天水之中浑浊不堪,又涛浪不绝,白伢子可不想趴在河边喝这些不干净的水,也没有器具打水沉淀一番。
老丈抬了抬眼,将烟枪在鞋底敲了敲,起身背着双手朝村子的一角走去。
“快跟上。”白伢子招呼了刘羽一声,跟着老丈走去。
……
“咕咕咕咕….”
白伢子拿着葫芦瓢已经灌了三大瓢了,看的刘羽在一旁直咧嘴。
“呼,总算是舒服了。”
许是解了渴,去了燥,白伢子长呼一声,脸上终见了笑容。
“快看,快看,你看那些人在干嘛?”刘羽在一旁叫唤了起来。
白伢子也听见了大鼓的声音,转头看向门外,目光远眺,看见一个老妇人,头上戴着花环,身披大红袍子,在一群灰布粗衣的村民中极为显眼。
这老妇人跪拜在天水边上的一处断崖边,领着村民拜俯在地,以白伢子的五感六识,也只是听见一点点微弱的声音,却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却也知道了这老妇人口中念念有词,一声鼓响,再次拜下,如此九次之后,有村民牵着头绑红绸的牲畜,赶到断崖边,将之推了下去。
“祭河神?”刘羽转头与白伢子对视一眼。
白伢子也不明所以,此前从来没见过这类仪式,也是不知。
只见村民中,有一群人抬着一张简易的轿子,上面两个孩子穿着红色的衣裳,被送到了崖边,白伢子和刘羽同时一惊。
便看到两个孩子连同轿子一起被扔进了波涛浪涌的天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