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连续五天,不管是城东城西,只要有些名气的媒婆,就来了八个。
岳断手里拿着一堆写着生辰八字的‘合帖’,呵呵傻乐,一旁的岳川一脸怨妇像,低着头砸着火钳上夹着的矿渣。
“小川,用心点。”岳磊见到提醒了一句。
“嘿嘿,他用不用心打什么紧,就他这个样子,老子也不指望他继承衣钵,只要结了婚,等过几年,我把这一身本事都教给我孙子。嘿嘿…”岳断罕见的没有在这个时候骂岳川,而是嘿嘿直乐。
“师父,师父。”白伢子叫道。
“咋了?”岳断问道。
“口水,口水流出来了…”白伢子在自己嘴角指了指。
“噗,哈哈哈哈哈。”岳川笑的停下了手中的铁锤。
岳断拿袖子一背,骂道:“吃屁了,笑,笑,就知道笑。”
骂完,又扬了扬手里的‘合贴’,问道:“小川,你看看哪个中意?这个张家小姐不错,嗯,这个也不错。”
都未等岳川回答,岳断自己就评价上了,看哪个都像自己儿媳妇。
“爹,得了吧,张家小姐满脸麻子好不好。”岳川白了一眼。
“哪个小姑娘脸上没有麻子,大了就没了。”岳断喝道。
“呵呵哈哈哈。”岳磊见岳川一脸无奈的神情,笑出了声。
其他几个匠徒也跟着笑了。
岳川眼睛一转悠,一脸幸灾乐祸,笑着说道:“爹,你看咱这里有八张合贴,干脆一人一个得了。”
“嗯?好主意。”岳断转眼一想,说的有道理。
“爹,我现在修行正是关键的时候。”岳磊脸瞬间苦了下来。
“那也不耽误。”岳断专横道,又看了白伢子和另外几个徒弟一眼。
柳丙湘倒是一脸憨笑,白伢子和邓少阳二人随着岳断的目光皆是脖子一缩,专心练锤功。
“伢子,少阳,丙湘,你们仨也不少了,可以考虑考虑了。”岳断看了一圈众徒弟,除了俩学徒年纪偏小,其他人也都到了可以结婚的年纪了。
“谢谢师父。”柳丙湘憨笑着感谢。
“不用,不用。师父,我还不着急。”邓少阳连忙摆手。
“师父,还是先办二师兄的事要紧。嘿嘿…”白伢子说完,还心虚的笑了笑。
“不耽误,不耽误,人家媒婆都说了,这几户人家是想跟咱结个亲,不一定非得你们两个师兄。”岳断是有底气的,大凉城唯一长居于此的大修士,别说是匠徒,就是学徒也有人上赶着来结亲。
邓少阳低头叹气,白伢子一脸哀怨的看了岳川一眼,不再说话,低头练功。
岳川开怀了不少,心里哼道;‘让你们笑话我,拉你们一起垫背。’
……
次日一大早,一队红色短衫上嵌着黑色皮甲的守备军士,拉着数十辆大车从朝着岳家的铁匠铺走去。
为首的人是紫袍银腕的苏紫,不过今天身后披着披风,更显得威风,身后则是十名银甲白袍的陈州亲卫营军兵。
“岳师傅,岳师傅。”苏紫走进铁匠铺,见堂屋空无一人,便喊道。
“来了。”后院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才见岳断出来。
“哎哟,材料这么快就凑齐了,好,真好。”岳断来到门口,看着一辆辆大车乐的不行。
一转脸,又苦着脸:“东西太多,我这屋里怕是装不下。”
苏紫眉毛一杨,笑道:“不打紧,我将隔壁的三家铺子都租了下来存放材料。”
“小姑娘想的真周到。”岳断夸了一句,绕着大车打量又问道:“圣灵石呢?”
“圣灵石还需要一些时间,已经有眉目了,其他的材料都齐全了。”苏紫回道。
“那好,那好,有几个石窍?”岳断不停的点头,又问。
“八窍石孔。”苏紫回道。
“到什么颜色了?”岳断又想起来问了一句。
“好像是灰白色。”苏紫疑惑,想了想说道。
“见白了?好,那就没问题了。”岳断一拳锤在手心,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岳师傅,这圣灵石颜色有什么讲究吗?”苏紫请教道。
“当然,见白了就说明灵气化液了,要是寻常的土黄色或者是黑不溜秋的,一切开灵气就散了,还有个屁用。”岳断说完,意识到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说粗话又咳嗽了两声来掩饰尴尬。
“哦,那岳师傅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的话我就让人将材料入库了。”苏紫说道。
“没有了,入库吧,将材料分类录下名录,我好取用。”岳断挥挥手说道。
“岳师傅身份尊贵,这些事哪里要劳烦您呢,您要用什么材料吩咐我手下人就可以了。他们知道放在哪。”苏紫狡诈的笑了起来,大大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像极了岳断当日的神情。
“额…这个就不用劳烦军士了吧,再说这一时半会也完不了活,光锻打炼精起码要大半年。陈州兵士军务繁忙,亲卫营更是主力精锐,我那几个徒弟就够我使唤了。”岳断连忙拒绝,这些材料里好些都是给小川和伢子药浴的药材,还有一些金属矿石根本就用不到,准备私吞的材料。
这要是让苏紫的人取材,那还私吞个屁啊,岳断不禁想骂人,这小丫头太鬼精了。
“无妨的,岳师傅,亲卫营名为营,实则是一个军的编制,有万余人,暂调十人而已,不打紧的。”苏紫甜甜一笑,还招来十人中的伍长,吩咐道。
“姜尚,以后取材锻兵的事,你都听从岳师傅安排,知道了吗?”
“是,末将尊令。”
苏紫不待岳断回话,就将事情定了下来,然后又道:“岳师傅,剩下的事自有这些兵士处理,等开始锻造的时候岳师傅记得通知我哦。”
“苏小姐,你这是要…长住凉城?”岳断的大黑脸跨了下来。
“自然,我爹爹军务繁忙走不开,我这做女儿的只好代劳监工喽。”苏紫见到岳断的脸色,笑的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不等岳断接话,又说道:“我在前面买了一个小院,还没收拾呢,岳师傅你先忙,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苏紫说完背着手转身,脚尖点地,一蹦一跳的走远,手指还有规律的波动着手中的一根头绳,除了伍长姜尚留了下来指挥守备军士搬运材料,剩下的九人也跟着苏紫身后牵着马走了,远处还传来苏紫欢畅的大笑声。
岳断也不看身旁的姜尚,黑着脸进店里去了,心里憋屈极了:“让个小丫头给框了,嘿。”
又一次以拳击掌,不过这次是为了解恨。
……
一个月后,铁匠铺的炉棚中,苏紫从来监工的第二天就将岳断平时坐的摇椅搬了来。
“伢子,水凉了,添水。”
“小川,给我把葡萄洗了。”
苏紫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翘起来的脚还一晃一甩的。
白伢子和岳川黑着脸一个斟茶,一个洗葡萄去了,一旁的军士搬运着材料,又将锤炼下来的矿渣搬走。
自从苏紫来了之后,一个月,两人都没有一天好日子,被呼来喝去的。
但有反抗,小丫头就会眨巴着雾蒙蒙的大眼睛,带着哭腔对着岳断告状:“岳师傅,你看,他们欺负我。”
岳断也是一脸黑线,对苏紫头疼不已。
为了专心练矿,岳断只好呵斥岳川和白伢子,等岳断出头,苏紫马上就从一脸哭相变成笑脸。大师兄岳磊则要一起练矿,所以没有受折磨。
另外几人这一个月则是没日没夜的拉风箱,都快虚脱了,融化矿石,万余斤矿石,最后能取用的神性精华不过几钱,运气好也不过几两。
等白伢子斟上茶,岳川将洗好的葡萄拿来,苏紫心满意足,还一副教诲的口吻说道:“不错不错,态度是越来越好了。”
……
到了吃饭的时候,这一个月来,桌上的菜是一改往日的清淡,大鱼大肉应有尽有。
白伢子懒散的扒拉着盘中的肘子,然后才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岳川唉声叹气的,手中拿着一根鸡腿,毫无胃口的咀嚼,如同嚼蜡。
这二人是心累,而其他人是真累,狼吞虎咽,岳磊一改往日的慢条斯理,都将脸埋在碗里去了,两个学徒的饭量都至少大了一倍还多。
“爹,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岳川唉声叹气。
岳断头也不抬,把脸埋在碗里大口吃肉,露出一只眼睛说道:“你俩第一次见那小姑娘的时候,不看着蛮喜欢人家的吗?”
“不能,不能够,谁家有这么个姑奶奶都着不住啊。”岳川放下碗,瞪圆了双眼,连忙摆手。
“师父,你就让我练矿吧。”白伢子苦着脸,双肩松垮的,两眼无神的说道。
不等岳断开口,岳磊将脸从碗里拿出来,连忙说道:“不行不行,你不哄着苏小姐,她尽捣乱,我们还干不干活了。”
“就是,炼矿多累啊,我这一天天的腰疼腿疼,胳膊疼。”邓少阳从碗里露出一双眼珠子,嘴里含糊的说道。
“行了,到腊月就熬过去了,后面养剑的时候,她就不会天天来了。”岳断接茬道。
“还有五个月。”岳川转过头来看着白伢子,一脸生无可恋。
“一百五十天。”白伢子面无表情的接话道。
“一千八百个时辰。”岳川又接话,满脸痛苦。
“不对,今年是闰年,闰七月。”柳丙湘接话道。
“一百八十天?”白伢子抬起头,震惊道。
“两千一百六十个时辰。”岳川都快哭了。
“天呐,我不活啦。”白伢子抱着碗,低头干嚎,也不流泪。
“你倒是哭啊。”岳川怼道。
“眼泪都流干了….”白伢子抬起头,松垮的眼皮半睁着眼。
“嗷~啊啊啊啊”
两个人一起干嚎起来。
“哐当…哗啦啦啦啦…”厨房外面传来一连串的声响。
接着传来苏紫的大叫声:“啊…岳师傅,你快来呀,炉台倒啦。”
白伢子和岳川对视一眼,哀嚎道:“她怎又来了?”
岳川放下碗筷,一脸呆滞。
岳断黑着脸出了厨房,除了白伢子和岳川没动,其他人都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