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你清楚的。你应该清楚的,你应该明白的。”
“你会活下去,不用担心死亡。春,你应该明白的!”
“春!”
一滴汗水从额头滑落,来不及擦拭,就没入脸颊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喉咙里涌上铁锈味,然后被强行压下。
蛋糕店变成了废墟,却还闪烁着荧光。四处飞扬的尘土带着薄雾,如同银色的纱布,铺在空中。
春时擦了擦脸颊的伤口,没有说话。
她从来没有在打斗中说话的习惯,从前没有,面对这个男人更没有。她不能开口,一旦开口,有些东西,就收不回来了。
利刃不断击碎幻象,又被幻象覆盖。
近身的那一刻,白色的花瓣零星飘落,连续不断的利刃稍微停顿。
段亦青闪身接住春时的拳头,侧身踢向春时的脑袋。
春时抓住段亦青的手臂借力在空中翻身,双腿顺势踢向段亦青的腹部。
“嘭!”
短暂的停滞之后,是疯了的利刃。
段亦青也不在意挪动的五脏六腑,利刃毫不留情地闪出。
梨园舞带来的言灵控制是短暂的,面对段亦青这种敌人,时间只会更加短暂。不可避免地,春时身上挂满了利刃划破的伤口。
段亦青无视越来越近的雷声,再次向春时袭去。无形的利刃在他四周张牙舞爪,带动了空气中的银沙。
雷声在耳边炸响,压迫感接踵而至,一瞬间的清醒之后,春时的刀锋近在咫尺。
差一点!
段亦青的脖子出现一条血痕。
“唔!”
春时面色一白,转身踢开段亦青,再次闪避利刃。和上次一样的地方,受伤了。
“春,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消耗,方沏快要死了,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十多分钟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沏令段亦青焦躁不已。
方沏快要死了,春时却一言不发。如果方沏就这么死了,春时绝对会放下一切顾虑,不顾死亡地以飞蛾扑火地趋势扑向死亡!
不能说出口,因为不能确定自己会说出什么话。在某些时候,思想保持理智,身体偏向感性。因为身体是不受可控制的,所以不能开口。一旦开口,就什么都回不来了。
将本能拿出来,让身体处于本能的状态,不去思考其中会发生什么,只需要知道,不可以开口,还有,杀了这个面前男人。
春时再次使用言灵制造出数个幻象。
用幻象转移注意力,近身,攻击,被利刃划伤,被击退。重复一边,再来一遍。不可以停下来,因为方沏等不了。
“春!”男人一直保持虚假地面具碎裂出一道裂痕,露出狰狞地本来面目。
春时默不作声,提起刀刃冲上前去。
“噗嗤!”
小刀被击落,鲜血从手腕喷溅出来,洒在银辉中。
段亦青险险躲开春时的刃锋,甩出的利刃切割在春时持刀的手腕。鲜血喷溅在他的发丝和脸颊。这个男人在这个时候竟然多了一丝温度。
段亦青一个回踢,将春时踢倒在地。
“春,你没有办法战胜我。你的师傅不能,你也不能。历史不能重蹈覆辙,我不想杀你,我需要你。春,我需要你,我们必须是一起的。”段亦青对着倒在地上的春时说道。
他的眼神变得偏执,无机质的灰色瞳孔收缩成一个诡异的大小。
“春,我是懂你的。你惧怕死亡,难道不是吗?从前是,如今也是。当年你逃离孤儿院,不正是因为惧怕死亡吗?我可以让你活下去,还有你师傅的言灵,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想。春......”
“够了!”
段亦青的话被春时打断。
她开口了,浓稠的血不断从口中滴落。从下巴滑落的,还有滚烫的泪珠。
“说够了吗!我怕死啊!我怕啊!我比任何人都怕死啊!你以为我想嘛!我也想要活下去啊!所以啊,我是抱着死志来到这里和你战斗的,抱着死志去完成师傅给予的期望。你这个畜生,怎么会明白,我的感情!说什么你懂我,你根本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机器,半点不同的畜生!与其在这里说这些没有半点用处的话,不如杀了我啊!你这个混蛋!”
眼泪没完没了地落下,她捂着手腕的伤口,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站起来。她在哭,她自己知道。为什么哭泣?因为她想念老白了。
小时候,每一次因为训练而哭泣的时候,老白总是会笑着打哈哈,然后摸着她的脑袋。
可是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师傅死后,她就不再哭泣了。
可是,这个男人,凭什么!凭什么!凭他的自以为是?凭他的志在必得?他的这种想要一个玩具就歇斯底里的机器,根本就不明白!
她,可是抱着死志,在和他战斗,在等待着被他杀死的!就如多年前的老白一样,死在这个男人手里,完成师傅内心的期望!
段亦青突然平静下来,他看着春时,“啊,这样啊,那就没与办法了。看来,我需要杀了你,必须杀了你。”
“最好是。”她说。滚烫的泪水模糊了眼眶,清晰了面庞的血渍。
......
方沏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她用没有受伤的半边身子撑起来。
言灵波动断断续续在身体内流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止住了不断向外流出的血。
辉辉,言灵“光”创造分支之一,作用不明。
身为这个言灵分支的创造者,在这种言灵断断续续的情况下,方沏不知道这个言灵分支到底有什么用。但是,起码摆脱了失血过多死亡的风险。
“要快点,春时,时姐......她怎么样了。必须,要快点......”她费力站起来,又感觉到伤口的撕扯。
方沏不停吸着冷气,然后朝着之前段亦青离去的方向艰难挪去。
很疼,真的很疼。
她进入组织半年,在此之前,受过最严重的伤,就是不慎吸入了单于准备的七氟烷。这回差点被削掉半个身子,方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用左手按住裂开的右半身。右边的身子伤口虽然大,但是还不到要掉下来的地步。但是撕扯带来的疼痛感着实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