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公安局局长黄哲一边抽着烟一边整理着桌子上的资料,办公室烟雾缭绕,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一只胖乎乎的手端着一杯热豆浆放在他桌子上:“忙活一夜了休息一下吧。”说话的是副局长周扬。
黄哲疲惫的看了周扬一眼说:“老周,这么早就来了,不在家陪媳妇了?”他端起豆浆喝了一口接着说“恩,真不错老杨家的豆浆。”然后一饮而尽。
“媳妇儿啥时候都能陪,兄弟没几个。拐卖儿童案件不是有进一步突破了嘛!干嘛还让自己这样累。”
“主犯一天抓不到一天不得安心,那些孩子多惨,我们做警察的职责就是不能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黄哲说完将喝完豆浆的一次性杯子丢进垃圾桶。
周扬拉过椅子坐在黄哲对面看着那些资料说:“十多年前国家就严打过一次拐卖儿童妇女,你说这些人都这么大胆还敢绑架诱骗孩子。这次我们营救了16个孩子,有7个被他们搞残废了,还有几个未成年的女孩被他们弄到外地卖淫,至今下落不明。这次才落网6个人,主犯黑豹和武强逃的无影无踪。”
“他们主要流动性大,一般不去人多的城镇,专门去偏远的不怎么发达的城镇,东边偷了孩子小的就卖给西边需要孩子的家庭,大的就让他们卖艺乞讨,一个城镇待不了一个月,给我们破案也造成了很多阻碍。”黄哲说完看一眼老周“没买水煎包?”
“兄弟你今天要到医院做检查的。”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豆浆我都喝了。”看了一眼手表“才7点,还有两个小时我眯一会儿。”说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双手按压着太阳穴。
“你真能睡着?不要睡了,陪我再唠会儿。”
黄哲笑了一下:“怎么了?跟弟妹吵架了?”
周扬叹口气:“她昨晚做的炸酱面真的很咸,我就问她,你跟卖盐的啥关系,她大发雷霆把面全倒掉了。我知道她是气自己,这次试管又他娘失败了,她真的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也40她38身体也不好,想要一个孩子很难了。昨晚我哄了她很久,我说真不行就领养一个,她没说话,一大早就去幸福苑照顾那些被我们营救还没有找到父母的孩子了。”
黄哲沉默了,他看了一眼周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扬苦笑一下说:“这世界真操蛋,我们是想要孩子要不上,你是......”他斜眼看了一眼黄哲没再说下去。
“我是不知道珍惜是吧!”黄哲冷冷的说。
“听我说”周扬认真的说:“栀子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善良懂事,如果不是老爷子去世你不会把她从乡下接到这里来,这两年虽然我没见过她几次,我和你弟妹真的很喜欢她,你对栀子总是不咸不淡的,我知道你怀疑嫂子有外遇生了栀子所以......”
“我验过DNA她不是我的种。”黄哲愤恨的说。
“我知道,哥哥,你不喜欢她,养着她心里也别扭,不如......让给我吧!”周扬小心翼翼的看着黄哲。
黄哲的目光很冷峻。
周扬咳嗽两声:“哥哥,都是说着玩儿的,抽烟抽烟。”立马把烟掏出来,递过去。
黄哲没有接,他起身拎起外套甩了一下穿上:“我该走了,你盯着点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好好好”周扬立马起身赔笑,等黄哲出去后叹口气“以后再也不敢给他提栀子了,可怜那孩子了。”
燕飞飞睡醒了,黄栀子拎着一条绿色的裙子走过来说:“这是我最漂亮的裙子,给你穿了。”
燕飞飞看着黄栀子身上的衣服,很普通的长袖和牛仔裤说:“姐姐,昨晚我穿了你的睡衣,今天你又把最漂亮的裙子给我,我不能穿。”
“我还有一条白色的裙子,是蒋阿姨买给我的,平时舍不得穿,这条绿色的裙子也是蒋阿姨买给我的,我们都是姐妹了我的衣服也就是你的衣服啊!我大你一岁要让着你,你要听姐姐的话所以不可以推脱。”
燕飞飞看着这件裙子很开心也很感动的点着头。穿上裙子真的很漂亮,她在镜子面前一边欣赏一边问:“蒋阿姨呢?”
“她去火车站接人了,我们洗漱吃早餐吧!”
“恩”
火车站人不是很多,蒋蕊披着一条红色披肩站在出站口。她又回想起12年前......
蒋蕊在桂花村,丈夫在工地意外摔死,她一夜之间成了寡妇。办理完丈夫的丧事,公婆就将她赶出家门:“嫁到我们家11年了一个蛋都不下,还把我儿子克死了你滚。”
她什么东西也没拿回到娘家,父母也对她冷眼相看,她准备睡觉了,父亲在门外说这风凉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又回来吃娘家饭,娘家哪有那么多闲饭给你吃。嫁过去11年不给婆家下蛋又克死丈夫,都是一个村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白给晦气带到娘家。”母亲拉着父亲示意不要再说“你拉我干啥,我哪点说错了。”蒋蕊再也忍不了了,猛地拉开门看着父亲冷漠的样子和母亲躲避的眼神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出了家门。母亲要追出去被父亲一把拉住:“你干啥,让她走,弟弟快30了讨不到媳妇,男人死了那么多赔偿款,都不知道拿出来点给弟弟讨个媳妇,要她有啥用。”蒋蕊在大门外再也忍不住了大哭起来,一口气跑到村头。她在村头伫立了一会儿深深吸一口气大声说:“姑奶奶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走了一夜的路到了中原市,街道上落叶遍地,她又困又饿抬着沉重的双腿刚要坐下休息,发现街上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有些不知所以加快脚步,这时身后一个男人将一件灰色风衣披在她身上,她本能的转身往后躲头也不敢抬,一个温柔的语音传进她耳朵:“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她抬头看到一个很绅士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那男人40岁上下英俊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她又马上低下头。“我想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我叫花一木是一名医生,平时工作很忙,我家有一个孩子需要照顾,我觉得你很合适,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做做看,工资好商量。”蒋蕊没有抬头只是点点头。“那,你跟我走吧!”男子说完走了,她看着花一木的背影踌躇着,突然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花一木将她带到自己家,他家是一栋两层小洋楼,客厅里一个4岁的小男孩在地上玩耍着积木。花一木摘下手套说:“这就是我儿子花龙。你叫什么名字?”
蒋蕊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蒋蕊”
这时楼上下来一个年纪大的女人,手里端着一盆脏水,看得出是刚打扫完卫生。
“王嫂,她是蒋蕊是我带回来照顾龙儿的,平时你一个人很辛苦以后可以让她帮你分担一些家务,你先帮她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了,再给她弄点吃的。”花一木说。
王嫂说:“唉,你跟我来吧。”
蒋蕊想脱下风衣被花一木制止了:“回头帮我把衣服洗了再还给我。”
蒋蕊跟着王嫂进了房间,王嫂给她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这件你大概能穿,楼梯旁边是卫生间,你可以去擦洗一下,我去给你搞点吃的。”
蒋蕊一句话也没说,她见王嫂出去了,脱下风衣放在凳子上,突然看到灰色的风衣上沾着血,她马上检查自己,才知道自己的裤子早就被血染红了,怪不得街上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顿时羞愧的不能自己。抱起风衣进了卫生间。她把自己擦拭干净换好衣服,将风衣放进盆子里洗了起来。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花一木在空闲时间教蒋蕊写字,两个人的关系日渐拉近......
回忆到这里,蒋蕊嘴角微微上扬。花一木带着花龙出站了,他见到蒋蕊高兴的迎了上去,两人拥抱。
花一木问:“一年没见了,想我了吗?”
蒋蕊微微一笑:“每天都想。”
花龙伸出了双臂,蒋蕊也和他拥抱在一起。
蒋蕊一只手拐着一个人的胳膊:“回家看看,我把你的老巢布置的怎样。”
医院里,黄哲在田静的诊室,田静正在给黄哲测量血压,她32岁是医院的主治医师,她为人客气和善从不爱说废话,她虽然穿着白大褂妆容精致得体,32岁的年纪皮肤很好没有一道细纹,同事都知道她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只是到了黄哲这里她甘愿做个小女人:“我的大忙人,要不是你生病我都见不到你。”
“最近太忙了,拐卖儿童案还没有结束,整天焦头烂额。”
田静已经测完血压:“人不是已经抓住了吗!?”
“主犯头目还逍遥法外呢!”黄哲边说边穿外套。
“你血压又低了,肺也不好,是劳累的,今天到我那里我给你做点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田静温柔的看着黄哲说。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你忙吧!我走了。”
田静靠在桌子上清着嗓子不情愿的撅起嘴。
走到门口的黄哲转过头陪笑着说:“排骨汤。”
田静笑了快步走过去双手揽着黄哲的脖子朝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好,等你。”
“晚上见,先回家睡一觉,晚上吃完我还要到局里去。”黄哲拉下田静的双臂出去了。
傍晚时分,黄栀子背着书包晃晃悠悠的走在街上,回想起白天在课堂上发生的事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课间,李德又带领一群男同学欺辱她,李德阴阳怪气的说:“有些人土的掉渣,不知道来我们班干什么,净给我们拖后腿。”其他同学也起哄:“就是啊,我们都初一了,她啊小学的文化都没学好,怎么升到初中的。”“我们学校可不是什么学生都欢迎的哦!”几个男同学走过来将黄栀子书桌上的书全推到地上,李德同学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笑的合不拢嘴。黄栀子捡起地上的书朝他丢过去,他头一歪,书便飞到玻璃上玻璃碎了。上课铃响了大家迅速坐在座位上,黄栀子看着窗户破碎的玻璃愣了一下,马上蹲下身子捡书。
女班主任踩着高跟鞋进来了,看到破碎的玻璃厉声说道:“谁干的?”
那几个男同学同时指向黄栀子。
“黄栀子你给我出来。”班主任的喊叫声如同杀猪。
黄栀子跟着班主任走出教室,几个同学相互对视捂嘴偷笑。
班主任盯着黄栀子好几秒:“又是你,你看你土啦吧唧的头发毛糙的跟枯草似的,学习也不好,犯错你是一等一的行,周一带50块钱赔你打碎的玻璃,现在跟我站在这里。”说完转身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扭着肥臀回教室跟同学上课了。
一个巴掌拍到黄栀子后脑勺上,她回头一看是李德。
“哈哈,跟我斗,我告诉你哈,班主任来我们商场买东西全都有优惠,你也不想想她还会找我麻烦吗?大爷走了。”李德说完跑走了。
黄栀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快步走起来,不小心和一个男人撞个满怀,这个男人正是花一木,花一木马上扶住她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黄栀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对不起”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顾不得擦眼泪飞奔回家。
花一木目送她进了楼道,自己也转身进了心理诊所。
黄栀子关上门马上擦拭好眼泪,黄哲从屋里走出来,一边戴手表一边向门口走并没有正眼看黄栀子。
“爸爸”黄栀子用几乎听不到的语音叫他。
“恩,我要去工作了。”黄哲说完便要穿鞋。
“爸爸,我......”黄栀子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
黄哲穿好鞋掏出100块钱给她:“下个礼拜的生活费。”说完推门离去。每天如此,黄哲从没有正眼瞧过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