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瞳伸手定住她的身体,沉沉地望进她的眼里:“小歌儿,你听我说,昨天之前,罗生门,全门被灭……”
是的,全门被灭,而沐灵歌,便是这罗生门的唯一的幸存者。唯一的。
“你早就知道?”沐灵歌的声音静静的,望向夜瞳,而后又转向回雪,问:“你也知道?”
单是看他们的神情,沐灵歌便已经猜到了,她的师门被灭,而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哈,这多么好笑,多么讽刺!
她想哭,可是又很想笑,可是现在,她却不能哭,更加不能笑,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从头发尖尖,凉到了魂魄里,那样冷,那么冷。
“他们呢?”她虚弱地问,感觉连这呼吸,连这脉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罗生门被灭了全门,可是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她也是罗生门的弟子啊,那些人为什么不连她一起灭了?
这样,她也就可以亲自向师父他老人家请罪了,这样,她便也可以像之前一样,做整个罗生门最最调皮的弟子,每天的每天都捅出不同的蒌子,然后躲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师兄们唉声叹气地收拾。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活着?而师父呢?师兄们呢?
夜瞳看着她,连着自己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谁会知道,在人界建立了几千年的罗生门,就这样一夕之间变成了一座空空的山头?
“小歌儿,我们,一起上去。”
“不,我是罗生门的弟子。”他们不是,所以,她要一个人,亲自,送她的师父,送她的师兄们最后一程。
她虚弱而缓慢地一步一步拾级而上,那眼中的泪,却不知不觉地洒了一路。
她在练武厅里看到了,看到了那一地的尸体,哦不,他们只是安静而从容地靠在一起,就像每天早上做早课时一样,眉眼微闭,唇角轻抿。
除了,除了那苍白如雪的面容,除了那一缕落在嘴角,凝结了的,乌黑的血。
“大师兄!”她扑到那人面前,哀哀地叫着:“大师兄,小师妹回来的,小师妹回来便再也不走了!”
“大师兄,小师妹再也不会故意弄坏你的衣服,再也不会故意将你刚洗干净的鞋子又丢到脏水里去——大师兄,我,真的会改的,真的会改的——”
她伸出手去,颤抖着想去摇那人的衣摆,可是她手指才轻轻一碰到他的衣角,他便像一堆沙子一样,整个散了开去!
“不——”她狠狠地捂住嘴,整个人深深地匍匐在地:“不要——不要啊——”
叫声未歇,便见她面前的,适才还好好地坐在一起的师兄们,那昔日温暖的笑容,那昔日假装的打骂,那昔日给她以无尽依靠的身体,一点一点地,都像一堆沙子一样,在她的尖叫声里,轰然倒塌!
“啊!!!”
沉沉的山道上,不停地回荡着她凄厉的叫喊声,那样无助,那样悲愤,那样的,绝望。
她跪在地上,小心地将手在自己衣服上使劲地擦了又擦,才极度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师兄们的骨灰堆在一起,偌大的一个练武厅,此刻,安静得那样绝望,那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