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因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仓宁和其他人的安危。
“那。。。为什么。。仓宁。。逃不。”
“那小子就算跑得再快,从最顶层的通道到洞穴门口也需要大概十多分钟。五分钟之后,这个陵墓就要崩塌了,他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为什么。。要。。袭击。。”
“找一个人。”
“我知道,但是。。为什么。。”
“这个我不能说。”
“那。。如果。。安宁城。。”
“放心吧,安宁城这边的情况我也清楚,虽然有几个还不错的璞玉,但是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还远远无法和席达尔匹敌。”
“最后。。有人。。能逃。。”
“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啊。。这还真说不清楚。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能逃得出个几个人吧。怎么?担心你的家人啊。”
奎因没有回答,
“放心,你很快就和家人一起上路了。”
罗斯纳尔笑着。
奎因虽然喉咙已经是充斥着血的味道了,但还是努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张开口,问道,
“赤瞳。。是。。”
“赤瞳是这附近生活的月牙狼妖精,老太婆还有点实力,和我亲爱~的主人大人有些交情,所以借了我一些他的眷属来让我培育狼人。我和她达成了协议,当席达尔出去扫荡伊旗森林附近的村落和城镇的时候,她也可以来分一杯羹。不过这家伙之前说遇到了强敌,从我这里借走了几个狼人,好像后来已经被妥善地关起来了。她在这个陵墓里改造出来不少牢房,都是关着一些附近抓来的人,有些说留到后面再来慢慢享用。”
奎因一惊,
“陵墓里,还有。。”
“是。陵墓里面应该还存活着几十个人吧,虽然这几天赤瞳这家伙应该都折磨死了不少。”
奎因听到这里,死死的咬着牙,痛苦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要是我当初不要那么盲目自信,要是我听父亲的话,带上叔叔过来,也许这些人都能活下来)
这种强烈的自责是由于他作为一个剑士所遵循的剑道,保护无辜者的生命是一个剑士的光荣使命。但是现在他什么人都没能救到,还搭上了自己的命。奎因不禁自责,为什么自己没能在若松师傅门下再多学一点剑技,再多练一练剑法,再多积累一些魔力,是不是最后结局会不一样。
“还有要问的吗。”
现在的奎因已经是面如死灰,没有任何的生气了。
“没了啊。”
罗斯纳尔站起身来,
“五分钟也差不多了。”
随后一个满意的微笑出现在脸上,
“奎因,感到幸运吧,你作为一个凡人,还能再次看到上古时期灵体们所创造的神迹!”
罗斯纳尔变得越来越兴奋,伴随而来的,是湖面剧烈的震动。
“席达尔,上古的不洁之物,连神明都惧怕三分的魔物,你很快就能亲眼见到了。”
奎因趴在地上,这种从湖底,到树根,再到整个洞穴的强烈晃动让他的剧痛再度袭来。不过他现在,害怕,担忧,和懊悔已经全部融合为了完全的绝望。虽然是一天中的第二次绝望,但是上一次赤瞳一战让奎因起码还反抗了一把,但是这次奎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剩下无助。
很快,整个洞穴就开始不断向下落石,巨树的树叶也在晃动下,如同绿色的暴雨一样纷飞飘落,严严实实地盖在湖面上,却又被湖面的波涛给掀开。
这种震动不断增强,
一声,
“轰”
像是爆炸了一样,一条巨大的水柱从湖面垂直向上喷涌而出。
随后,更为疯狂的奏鸣曲开始了。
此起彼伏的水柱不断从湖面向上喷涌而出,又落下,化为腥臭的雨水,混杂着树叶,浇灌在罗斯纳尔和奎因身上。
罗斯纳尔拉起奎因,一个气压操纵就跃到了五层通道的顶部上。
就在他前脚跃起,后脚就是一阵涌动的浪潮淹没了湖面的树根,要是晚一秒,罗斯纳尔和奎因就已经被巨浪吞噬了。
很快,巨树的树根开始肢解裂开,在湖水猛烈的冲击下,开始歪斜。
“轰”
一个更为疯狂的巨型水柱在巨树旁边破浪向上涌起,形成一座水花构成的峰峦。
这股水压直接撕裂了巨树的几根树根,让本来靠着树根固定在湖面的巨树,彻底倾倒向湖面。
巨树最后还是轰然倒塌了,溅起几层楼高的水花,掀起巨浪,但是不久后就沉入湖中。
之前洞穴里面灯火通明,是依靠了各层通道外侧受魔力驱使的火炬。
现在,巨树彻底倒塌了,这个整个陵墓的魔力来源消失了,所以所有的火炬都一串一串接连熄灭。数秒内,整个洞穴就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奎因最后看到的,是罗斯纳尔异常兴奋的那双眼瞳。
在黑暗吞噬了洞穴里的一切之后,之前湖面翻腾的水声也很快消失了。
整个洞穴中,居然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一些远处水滴落溅在石头上发出的声音。
这样寂静,黑暗,
甚至一度让奎因以为,
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或者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也许自己只是在安宁城的旅馆里面,躺在床上睡觉,做了一个荒谬的噩梦?
梦醒来之后,早晨的阳光会照进自己的房间,友善的老板娘会帮自己准备早餐,
用过早晨之后,迎着清爽的晨风,就可以到安宁城的车站去赶车了。
得记住不是到北边的车,要不然又回溪口镇了,得是往南边的车,去安琦镇的车。
回到安琦镇,在步行街一旁春奈经常打工的咖啡厅,进去碰碰运气,
打开门,门内是美丽可爱的春奈,还是那么充满朝气和活力。
她非常惊讶的样子也很好看。
中午,和春奈一起聊聊自己学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还聊到了自己昨天晚上做的那个荒谬的梦。
春奈会笑着安慰自己,没事的,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她笑着。
她笑着。
一根火柴轻轻地划燃了,
有些时候,人们会渴望光明,会害怕无尽的暗夜,会期盼黎明早日到来。
但是如果你身处地狱,迎接你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折磨,
那人们往往会渴望永远坠落在无尽的黑暗中。
罗斯纳尔划燃的这一根小小的火柴,
彻底燃尽了奎因的最后一点点幻想。
终究这不是一场梦啊,
罗斯纳尔转过头来笑着说,
“奎因,看。”
然后将手中的火柴向前挪动,
奎因勉强抬起头来,
虽然他体力已经几乎耗尽,但是他所看到的东西,还是让他一阵眩晕,恐惧再次占据了每一寸肌肤。
奎因之前也在湖底看到了沉睡的席达尔,
但是这一次,他真正看清楚了席达尔那令人窒息的面貌。
庞大的蛇头正对着自己,
它张开它那夸张的嘴,露出两颗有人那么大的獠牙,上面不断涌动着紫色的毒液。
头颅上的鳞片每一片都能翻动,现在正有节奏地从嘴部到颈部掀着黑色的鳞片波浪。
鼻孔涌出着热气,掀动着罗斯纳尔的衣角。
最令人难以忘记的是眼睛。
之前赤瞳的眼睛中,那种暴虐和嗜血,就已经让人浑身冷汗直冒,双腿发软了。
而席达尔的眼睛,是琥珀的颜色,中间竖着一条巨大的黑色瞳孔,而这瞳孔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奎因和罗斯纳尔。
这双眼睛所展现的,已经是比暴虐,和嗜血还要高一层的威压,
它所表达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碾压力量,参杂着不屑,和更多的暴怒的毁灭。
四周空气安静的可怕,只有巨蛇席达尔的呼吸卷起的风声。
但是奎因知道,风暴,就在这无声的寂静中,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