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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行了,别跪了,起来,坐吧。”夏攸对还在跪着的夏梦瑶说。

“是。”夏梦瑶摇摇晃晃的起身,长期跪着,使她的腿没了知觉,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就在这时,一缕紫色灵气托住了她。

“别急,慢些。”夏攸温柔的说。

不知怎地,夏梦瑶听了姑姑的这句话后,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她擦着眼泪,在那缕灵气的搀扶下坐在了凳子上,哭的更凶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杀人犯,成了自己这辈子最讨厌、最看不起的人!

她一个女孩子,家人从小虽算不上是娇生惯养,但也是宠着长大的,这一次,因为李晓,丢了尊严、丢了脸面、更丢了夏家对自己的信任和支持。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一系列的事情,她的心里除了懊悔就是愧疚,但随后就做好了被夏家处罚甚至除名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姑姑竟还会如此温柔、一如既往地待自己,心里对姑姑、对父母、对夏家的愧疚更深了。

“对不起,姑姑,对不起……”夏梦瑶哽咽的说道。

“唉——”夏攸拍了拍夏梦瑶的肩膀,表示安慰,心里惋惜:年少情深自然是好的,可若是芳心错付就算不上是一桩美谈了……夏家的痴情儿已经够多了,如今看来又要多一个了……

待夏梦瑶平静下来后,夏攸才道:“不如,你给姑姑讲讲你和他的事儿吧。”

夏梦瑶有些诧异的多了点头,随后讲起了故事……

两年前,她十七岁,经历过夏家祭祀名字被记上族谱后,就依照夏家习俗外出游历。

虽然临行前父母和姑姑都说不求自己能声名远扬只求三年或五年后能平安归来,但她却早已打定主意要像姑姑一样名扬天下。

于是刚刚离开家,就到处打听哪里有邪门歪道的宗门和组织。

她听别人说在大铭国有一秦阁,成立之后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秦阁阁主只是个高阶武王,和自己一样,而大铭国只是青苍界的下等国,有个武王就已不错,自然是顾及不暇。

夏梦瑶信誓旦旦,以为自己名扬天下的第一步就要达到了,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大铭国的国都。

就在那一日她遇见了他……

那日,她正走在街上,忽然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随后又有官兵前来清理街道,她随着人群走到一边。

她没有心情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心都在想着如何剿灭秦阁。

周围的人越来越吵,她不耐烦的抬起头,一袭红衣映入眼帘,那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啊——

他的眼睛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闪亮,晶莹,柔和,晃眼,又似乎带不曾察觉的凌冽,他的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

她看呆了,一双眼睛盯着眼前这位谪仙般的男子,不自觉的念出了一句诗来:“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这时,他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朝她望去,微微一笑,优雅而礼貌。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

当天晚上,她所住的驿站里一阵骚动,她起身查看,得知秦阁的人竟抓住了今年的新科状元,她顿时慌了神,想起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那位风华绝代的男子,顾不得其他,径直向秦阁赶去。

她以最快的速度剿灭了秦阁上下,找到了被关押着的他,透过铁牢,她能清楚的看到他身着一袭白衣,盘坐在地上,乌黑长发,凌乱的散开。

他注意的她的眼神,缓缓抬起头,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他的唇,白的近乎没有血色,竟让自己有种冲动,想要温暖它,让它沾染一点点尘世的颜色……

“咳咳……”

她猛然惊醒,拿起手中的晴雨剑将铁栏斩断,转身离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温柔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下李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此恩无以为报,还请姑娘海涵,光临寒舍,以表僚谢。”

她转过身,看着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没有多想,立刻去扶他。

随后,那一夜,她与他相谈甚欢。

她告诉他自己叫做夏梦瑶,向他讲述自己扬名天下的梦想,而他也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从他的口中得知他父母早亡,悲惨的身世使她心疼不已,心里更加珍惜这个如知己般的男子……

自那之后,她每游历一段时间,就会在他府中住上一段日子,她给他讲述自己在外游历的所见所识,而他总会在她说累之后适时的端上一杯茶。

他煮的茶很好喝。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二人越来越熟悉彼此,而她心中的爱意早已生根发芽,她觉得他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天,她向往常一样来到他府上,却发现门前高高的挂着两个红灯笼,门上贴着喜字,她的脑袋一阵发懵。

这时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她猛的回头,他穿着紫红色的喜服,大红色的玉冠高高束起,眼里满是欢喜。

他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眼里柔情似水,快要溺出来了。

她愣愣的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说:“今日,你来的正好,我娶妻。”

她强忍眼中泪水,强颜欢笑:“对啊,我来的可真巧。娶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朝阳郡主,是我心慕已久的女子。”他看着身边的新娘子,爱意满满,眼里点点繁星,皆是为她。

这时,她笑了:原来,他早已有了心爱之人,可为什么,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起,哪怕他二人已是至交好友,他藏的可真深啊~~

她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窒息的感觉逐渐遍布全身,心里仿佛压了一块巨石,疼的要命,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叫自己说不出话来,眼泪似决堤般从眼眶里涌出,幸好他已走远……

她远远的看着那对璧人拜堂成亲,似乎除了祝福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原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

双拳紧握,不甘心的怒火在心中燃烧,他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呢?他怎么可以娶别人呢?

不知怎的,心中燃起了一个念头——杀了他心爱之人,他只能娶自己!

念头一出,她就似着了魔似的,突然从人群当中冲出,取出晴雨剑,一把刺入了新娘子的心脏。

她变态一般的欣赏着对方痛苦的模样,满足开心的笑了起来,又猛然拔出,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就像是一道清心咒,使她的理智慢慢回来。

看着他将那新娘子拥入怀中,愤怒的咆哮着,咆哮声中带着恐慌、害怕、不舍和心疼,泪水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衫,怀里的女子早已断气。

她恍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双手一软,晴雨剑倒在地上,发出了“铮——”一声巨响。

她双手颤抖,悔不当初,心里的那块巨石更重了。

她看见他慢慢抬起头,往日平静的眼眸之中有着不解,痛苦,憎恨和绝望,他盯着她良久,最终却转过身进入了内堂。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忽的,她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当夜,她来寻他,却被他拒之门外,她要赎罪,跪在他府邸面前,三天三夜……

故事完了,夏攸轻轻的笑了笑——方家人真是个个都是说书的,编的故事真叫一个精彩。往后没落了,光凭这一本事,也能混口饭吃啊,只是可惜了,这么美的故事偏偏发生梦瑶的身上,啧啧……

夏梦瑶只觉得夏攸这一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说不清的不屑和讽刺,眼中冷若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姑,姑姑?”夏梦瑶不明所以的问夏攸,“怎么了?”

“梦瑶啊,姑姑要说一件大事,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夏攸慢慢说道。

夏梦瑶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她压下心中异样,点了点头。

“李晓是方寒,方家旁系的一个不起眼的弟子。还有你喝的茶中有炎草。”夏攸缓缓说道。

“什么?您在说什么?”

夏梦瑶不敢相信,她努力说服自己,姑姑这只是在吓自己罢了,可越这样,她心中的恐慌和焦虑就越来越大。

“梦瑶,你真正对不起的不是李晓,更不是夏家,而是那位被你杀害的无辜郡主。”

“我…我……”眼泪一滴滴掉落下来,夏梦瑶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夏攸心疼的看着对方,转身离开,她知道梦瑶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了。

夏攸走到祠堂外,外面不知何时聚集了很多人,夏家小辈一个也没走,都在等着最后的结果。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也都来了。

这一干人等见夏攸出来,全都一愣,下意识的朝祠堂内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大嫂南宫凝想要走进去,被在门口的夏攸拦住了。“让她静静吧。”

不知过了多久,夏梦瑶突然冲了出来,不顾周围的人,发了疯似的跑出去了。

南宫凝想要拦住夏梦瑶,却被夏攸制止。

“有些人,只有见过了,才会死心……”

南宫凝猛然盯着夏攸,眼里有心疼和无奈,夏奕叹了一口气,眼神幽幽,不知在感慨什么……

夏攸尽力无视南宫凝的目光,转身离开,“梦瑶手中有着纪华给的御行令,会护她周全的。”

听了这句话,一旁的夏然的神识猛的扫过自己的纳戒,发现自己手中的御行令已经不在,和官莞清一起齐齐看向夏纪华,而夏纪华心虚地将脑袋撇过一旁……

夏攸回到屋里,躺在美人椅上,闭目养神——

方家这次打的主意不错,少家主都亲自出马,演了这么一出大戏,就只为败坏夏家名声,呵呵~~一石三鸟啊:

首先方家在此事发生后推波助澜,让青苍界上下都知道夏家小辈狂妄自大,嚣张跋扈,阴狠毒辣,再带到夏家上下皆是如此,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嘛,使众人皆来声讨夏家,夏家名声扫地,动摇根基;

再者,若是夏家家主夏攸处理此事不当,处罚重了,会引得夏家人不满。

尤其是夏家小辈,使夏家内部出现矛盾和嫌隙,而方家在这时只需在当中略微挑拨离间,便可让夏家人心涣散,一盘散沙。

若是处罚轻了,外部声讨声会更重,夏家青苍界四大家族之首,位居千年之久,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能够讨伐夏家的机会,那些势力又怎会不牢牢把握住,这时方家只要在当中积极参与,起领导地位即可;

最后,夏梦瑶每次在李晓府上喝的茶里都放了炎草。

炎草乃六品仙草,长期服用者易暴躁发魔,变得越来越偏执癫狂,做事极其极端,这就是为什么夏梦瑶会在突然间失了心智,做出那等疯狂的事。

当然,炎草还可使人的筋脉在不知不觉中堵塞,哪怕天赋再好也会成为一个废人,倘若没有即时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这样夏家就会失去一个天才,更加动摇了夏家根基。

对于方家的阴谋,夏攸至始至终都知道,可她不屑将此事公之于众。

她认为就方家这点小动作小心思算不上什么。方家太天真了,当真以为夏家千年根基可随意动摇?而那些想要声讨夏家之人在夏攸眼中更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能掀得起什么大浪?至于炎草之毒,并不算深,夏家的炼丹师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让梦瑶经历此事,往后会更加小心谨慎,对人也会升起警惕之心,做事更加成熟,难道不好吗?

……伤心?有什么可伤心的?不过经历此事后,梦瑶会对男人失去信心。

况且她不是也给梦瑶和方寒在一起的机会了嘛,而且是三次——

第一次,夏攸在夏梦瑶跪在李府前三天三夜里,夏家没有任何人出面,若方寒心里有梦瑶,他早就会原谅她了,毕竟杀死的人又不真的是方寒真爱,若是那样的话,自己还是不会反对的呀;

第二次,自己又亲自到场,她虽封锁了空间,但独独使方寒可以看见空间内的情况,自己甩了梦瑶四个巴掌,饶是个外人看了也会不忍心,可是和梦瑶相处两年之久的方寒呢?哪怕他出来稍稍制止一下,自己也不会反对他二人的;

第三次,她允许梦瑶去见方寒,若方寒心中有她,只需好好道歉,拿出诚意即可,自己也是不会阻拦的啊!

夏攸内心是这样想的……

两个时辰后,夏梦瑶回来了,夏攸并没有前去,只知她回到夏家之后径直去了祠堂——看来,第三次机会也没了……

三天后,夏攸来到李府,看见堂上略显憔悴的李晓(方寒),嗤的笑了起来。

只不过,她这笑容使方寒胆战心惊,他知道夏攸知道他们方家所做的一切事,心虚不已,这三天他都被夏攸关在这个府里,哪都去不了。

“呵,方家小辈见了本尊连礼都不会行,这就是方家的规矩?”夏攸一边说着,一边欣赏着方寒几度变化的表情,心里惬意极了。

“晚辈方寒,拜见夏尊上。”方寒行礼道,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实际上他所发出的颤抖的声音早已暴露一切。

见他这样强装镇定,夏攸满意的笑了起来,“方家演的戏真精彩,连本尊都要暗暗称赞呢!”

夏攸的眼中仿佛充满了赞许,但方寒却从当中看出了不屑,愤怒和嘲讽。周边的温度因这句话生生降低许多,一向不畏严寒的方寒打了个冷颤。

“夏家主,此事……”方寒想要说些什么,可被夏攸打断。

“本尊不想听解释,今日,本尊这次来就是要告诫你方家一句话——你们最好安分守己,否则本尊也不介意四大家族重新洗牌,听清楚了?”

此时的夏攸,亦然是一只嗜血的野兽,盯着自己唯一的猎物,蓄势待发。

霸道轻狂的话语使方寒浑然一震,面对气场全开的夏攸,他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绝望的感觉从心底蔓延……

夏攸说完后就站在方寒面前,欣赏着他惧怕胆怯的表现,良久,夏攸觉得没意思了:这方寒除了把脸快要埋在地上,全身颤抖之外,竟无其他表示,无趣至极。

转身离开,顺便将当初设的结界收了回来。

在夏攸走后良久,方寒才回魂,他颤抖着,向方家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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