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白无常一招破解了贾咏梅的“落梅无悔”!
便疾步抢上,迎面就是一掌横拍了出去。
贾咏梅毒性发作,使出“飞雪随意”,
却也难以避过这一掌。
就在此刻,那黑幕之中突然窜出了一道黑影。
“咏梅,小心有毒!”
白无常顿时一惊,一时也不敢大意。
一掌落偏,
竟斜拍在了贾咏梅的左肩之上。
贾咏梅就像一朵飘零的梅花,飘然落在了雨雾之中。
而此时,白无常也感到一阵劲力涌至,面露痛苦之色,他瞪大了幽灵一般的小眼睛,顿觉左肩一阵刺骨的痛麻。
霎时痛彻心扉,火热刺骨,一股纯正的火热之气注入了他的体内,似乎天生就与他的阴气相克,与阴森之气格格不入,互相攻击吞噬了起来。
“落魂刺!”
白无常恍然大悟,一脸的惊愕,居然被贾咏梅强弩之末,狠狠暗算了一盘。
此刻,缓缓地转过了头,脖子上一把古拙怪异的剑。
正是邪兵煞器
“冥王剑”!
白无常顿觉脖子一阵冰凉,比那雨水浸透在身上还要冰冷。
这时候他才发现了站在身后的男子……
他蓬头垢面,一身黑衣,头沉重地低下,如地狱爬出来一般。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日夜追逐的令狐义。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是遇到了。
“你,你要杀我!?”
此刻冰凉的剑正在脖子上,吮吸他伤口的血气,酥麻感让他忘却了火热灼痛,白无常眯着小眼,大有不信的意思,逼人气势分毫不减。
眼神之中似乎依仗着什么,心念令狐义断然不敢对他下手。
“有什么不敢?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以为我还是魔君的左使吗?
他还会信任我吗?”
一连串的反问,让白无常皱起了细长的眉毛。
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他看清了这个男子的面容。
他满脸的胡子茬儿,全然幽冥一般的脸庞。
形容枯槁,不似往日风采,带着几分煞气,却又有一种霸气。
令狐义越问越绝望,越说越悲凉,夜幕之中传来了他凄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啊”
凄绝的笑声后,又是一声仰天长啸。
声音发自丹田,带着无穷的本元魔力,穿越过了茫茫的夜幕,传到了很远很远。
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长啸,让周围的一切都为之震荡了。
暗处黑影都一阵惊悚,白无常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惊恐。
“快!把解药给我交出来!”
令狐义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形,他猛一甩头,雨水飞溅,白无常眯起了小眼。
这时二人的目光都了落到了贾咏梅身上,躺在雨水之中,已然昏了过去。
雨雾已经模糊了她的身影,她似乎已经沉睡了,安静地躺下了。
“你杀了她!?”
令狐义红眼怒光迸射,一声怒号,一怒之下,将剑紧靠着白无常的脖子。
剑上慢慢地渗下的殷红血滴,全被此剑吸取了,只见冰冷的雨水溅落。
“哇——娘亲,娘亲……”
忽然,
云雾之中隐约传来了一个小孩的啼哭声……
穿过了这阴森的雨幕,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贾咏梅似乎与那婴儿心灵相通,她无力地扭动了一下。
嘴巴一张一翕,似乎想说什么,冰凉的雨水和着血水灌进了她的喉咙。
“咏梅!”
令狐义颤声喊出,带着神魂冲击,无尽的希冀。
“隐儿!隐儿!”
那婴儿的声音声声入耳,令狐义默念着儿子的名字。
看着周围的魔道教众,一时怒火直冲而上,灼烧了他的双眼。
“去死吧!”
在那白无常的脖子上,说着便要挥剑一抹。
然而,久久的,他的剑停在了当空。
雨水滴嗒嗒地溅落在剑上,洗净了那些血污,明晃晃的。
“叮当——”
那剑似水滑落了,无力地从他手中滑落了。
白无常一时愕然了,他难以相信自己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令狐义蓬乱的头发,再度掩盖了他的面庞。
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面容,他瘫软地坐到了雨雾之中。
风雨中,颓废爬上了他的身影,只影孤单。
是雨水,
是泪水,
是血水,
一切都已变得模糊了。
他狂乱地抓扯着自己蓬乱的头发,一阵发狂的撕扯。
他泣不成声,哭了!
像小孩子一样的哭了,泪水似泉涌,他已经逃了很久了。
此刻,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全然忘记了活着的意义。
“给!”
一个冷冷的、低颤的、嘶哑声音,在雨雾中虽然很模糊。
但是听得很真切,
一个黑色的药瓶出现在令狐义的眼前。
他猛然抬起了头,定睛一看,乱发之中的双眼陡然一亮。
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药瓶!
白无常一直与自己不和,竟然从他手中递了过来。
他止住心中的痛楚,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转瞬间眼中迸发出了些许希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令狐义没有接过药瓶,眼中有些狐疑之色。
“我白无常虽然穷凶极恶,但至少……还是知恩图报!
你没有杀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是‘万蛊散’的解药。
倘若你再不给她服药,她就会蛊毒攻心,就毁掉了夫人的花容。”
白无常伸出手,那雨水唰唰地冲刷着那个黑色的瓶子。
令狐隐伸出了颤巍巍的手,接过了那只小瓶子。
“不要落入魔君之手,你们没有活路的,你拓印的《魔经要略》,他势在必得,正魔之争多年,圣教正在谋划大计划!他不会放弃的!”
白无常有气无力地说着。
这是施舍吗?
这是情义吗?
令狐义脑中一片混乱,他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人的眼神,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已经不在乎了!
白无常的双眼眯着,依旧小而阴险,眼神总是让人难捕捉。
此刻,更是琢磨不透。
然而,令狐义脸上一阵难以抑制住的狂喜,两眼的喜悦已经燃烧了起来。
他内心又有无尽的希望了,他爬到了贾咏梅身前。
“你为什么要帮我?不是要抓我回去领赏吗?
就只因为我没有杀你吗,我杀了你也没有用。”
令狐义如此追问,言语依旧生硬,少了方才的敌意,而多了几分疑惑。
“莫非你要跟我做一笔生意?你是要交换吗?”
令狐义口中在说,手中一刻也没有停下。
赶快扶起了贾咏梅,将药小心地给她服下。
“令狐义,你太小看我白无常了吧!”
声音依旧那么阴阳怪气,言语之中却多了几分正气凛然。
白无常弯下了腰,缓缓地拾起了令狐义的剑。
他人很高,似乎强压着毒性,捡起剑来都显得很吃力,撑起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令狐义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紧紧地拥抱着贾咏梅。
似乎一刻也不容许她离开,小孩的哭声也越来越大,让他心中一阵苦不堪言。
“白无常,放过我的妻儿吧!
我可以让他们自废武功,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银牙咯咯作响,字字掷地有声。
“你今日不杀之恩,我来世再报吧!
我可以跟着你们走,但给我一会儿时间。
我必须确保他们安然无事,我才会跟你走,否则休怪我鱼死网破!”
令狐义一向一诺千金,白无常不会不信服他的。
令狐义便抱起了贾咏梅,向里屋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慢……
似乎
能够这样能多陪着她一段时间,哪怕就是现在这样子的拥抱,他也就已经满足了。
可是沧桑百态,世道无情,如今妻离子散,惨绝人寰。
这淋漓的雨似乎是在哭诉,在哭诉世道不公,造化弄人。
“啊!”
只听到身后一声惨叫,那尖细的声音从白无常嘴中发出,顿时阴森的夜幕中多了几分诡异。
令狐义听到惨叫声猛然转过头!
“白护法!”
只见雨幕中,白无常身影模糊,似乎消失了。
实际上他已然倒下了,被淹没在了那雨幕之中。
“他来了么?”
令狐义内心一沉。
令狐义抱紧怀里的妻子,他已经知道周围屯兵上百,但又没有何种迹象可以用灵识感知。
不用想,有高人在此,他首先猜到的,便是魔君慕容御熙了。
可是慕容御熙,竟然对自己忠实属下下手了吗?
白无常再怎么说,也算是万魔窟的元老了。
难道有人故意调虎离山?
一个灰色身影急速破窗而出,那境界已然在自己之上!
孩子!
我的还在!
他顿时恍然大悟,一瓢冷水直接将他神魂惊醒。
“我的孩子啊!”
令狐义不及多想,便抱着贾咏梅飞奔到了屋里。
只见几具夜行衣尸体,已然躺在血泊中……
他一下子崩溃了,跪倒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贾咏梅已然醒来,睁眼便寻找孩子。
“天啦!我的孩子!隐儿,娘对不起你啊……”
贾咏梅见床上没了儿子,扑倒在地,几欲昏死过去。
满屋哀伤弥漫……
令狐义全身震颤不已,怨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竟然连妻儿都保护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心念孩子已经凶多吉少了,手在空中一招。
“嘘——”
冥王剑破窗而入,紧紧捏在手中,魔剑通灵,一阵低吟,一阵微颤。
“我们孩子是不是……”
贾咏梅从伤悲中恹然醒来,疲惫的双眼望着丈夫,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儿。
又望了望屋中,此刻她竟哽咽了……
嘴巴一张一翕,一时竟无语凝噎,眼角泪珠潸然而下。
“不,别胡说,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我是个笨蛋,我对不起你们!”
令狐义牙齿咯咯直响,双眼已经爆红摄人,泪光盈盈。
他噙着眼泪,最后一次紧紧搂住爱妻。
双手因悲痛和歉疚而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义哥,你不该回来,快走,快走啊!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贾咏梅此刻再也忍受不住了,泪如雨下,她激动得将令狐义从身前推开,想让他逃过命运的安排。
那凌乱了的发丝,苍白的面容,透露出内心的无奈和悲痛。
她缓缓地伸出了右手,颤巍巍地抚摸着那张熟悉的面庞。
那胡子茬儿布满了他瘦削的面部,显得狂野却不乏男子气概。
也正是这些胡子茬儿掩盖了他已扭曲了的面部肌肉,而那一种颤抖随着那冰凉的手,传到了贾咏梅忐忑的心里。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令狐隐去哪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