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山。
今天这山里与往常一样,流水潺潺,树木葱茏。
鸟雀相逐,好不快活,好不惬意。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令狐隐一下子扔掉了背上的绳索和担子,哼着娘亲教的歌儿,那歌声嘹亮,在山间回荡。
一时尽兴,挥刀舞动了起来,不是别的刀,正是他砍柴的弯刀。
他按照记忆中的神秘洞穴图腾,逐一比划了起来,一阵胡乱比划。
竟有几分像,一时尽达到了忘我如痴的境界,娘亲未曾教授自己半点外功功夫。
只是教了他强身健体的内功心法。就当自娱自乐吧。
到了兴奋之余,柴刀一出手,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
“铮——铮——”
只见弯刀急旋,砍入树木,发出交鸣之声。
柴刀所及之处,十几载树桠都尽数给劈下了。
当看到那些胳膊粗的树桠,横七竖八。
自己也被惊讶到了,心想倘若自己天天都这样砍柴,那不是会节约很多的时间去洞里修炼了,还可以帮娘亲做点农活呢。
想着想着,他端坐在石头上,仰望着天空,开始浮想翩翩了。
弯刀似有灵性,划过一条弧线,急速向自己飞来。
这驭物之术才只掌握皮毛,手脚一阵慌乱,现在不敢去硬接。
刀光一闪而过,径直射向身后草丛之中。
“叽叽叽叽……”
一阵急促的叫声,一只白兔子,不知从何处急窜而出。
刚好撞在了刀上,瞬间就被斩成两截。
此时,斩成了两半的身体,不停地抽搐,蹬了两下腿儿,就不动弹了。
“啊……对不起啊!小兔子,小兔子!你的肉好吃不呢?
我完全不是故意的,罪过啊,罪过啊,吃肉算了吧,我还是让你入土为安吧!”
他一脸心痛,嘴里喃喃自言自语,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急忙拾起入地的半载柴刀,久久凝视此刀,这下见血了。
居然是斩杀一只兔子!!
又看看躺在地下的兔子,血肉模糊。
一时触动内心柔软之处,正想将它入土为安。
“小白呢?我的兔子你看见了吗?”
一阵银铃般的女子声音,悦耳动听,带有一些焦急,但依旧那么纤细美妙。
令狐隐四下张望,没有见人啊,难道是自己的幻觉吗?
正在他眼神游离的片刻,前方林子上空飘然落下,一位身着轻纱素衣的白衣少女。
令狐隐一时失神良久,全然没有回答这女子。
但见这少女生得怎样,年纪约莫与自己相仿,似乎正值花季。
整个气质不似人间女子,称为仙女也不足为过,从头到脚都充满了一股仙气。
“哇……如此美!”
令狐隐一愣,傻呆呆地望着,惊叹不已!
娘亲是村里最美貌的人了,未曾见过有如此美人,此时的失态可想而知了。
“你……我没说明白吗?”
女子有些嗔怒,心想还真是个呆子。
那女子飘然而落,身形妖娆,轻盈多姿。
落地的刹那,居然悄无声息,显然功法了得。
乍一看,这动如脱兔,静如处子。
一双美目无悲含泪,莲露盈盈,眸子似秋水一般空明澄静。
眉宇清秀,柳眉高挑,略显娇怒之态。
美目顾盼,温柔多情,两靥娇美如花,冰里肌肤弹指可破。
朱唇皓齿,樱桃小嘴微撅……
气势凌人地飘向了令狐隐,举手抬足间却不失典雅气质,几分娇气也尽露于眉宇之间。
怒气之下也掩藏不住的美,令人痴迷神往。
一身轻纱绫罗,无风自舞,飘飘然,犹如瑶池仙子降临。
头上紫金叉光芒内敛,两鬓珠花却异常耀眼夺目,可谓倾城之姿,玉颜无双。
令狐隐看着看着,竟莫名地陶醉神游了。
全然不觉这位妙龄美女已经飘然到了眼前,一脸嗔怪之意。
已然移步到了令狐隐身旁。
“再问你一次!
木头,我的兔子是不是你杀的?
否则……”
语气虽娇嗔,但坚决无疑,从皓齿中吐出,带着吐蕊的芬芳。
一字一顿一莲花,字字无情空余恨。
听到斥问,一时口吃舌卷,竟无语相答。
令狐隐回过了神,回望不远处躺着已经蹬腿了的兔子,尸首分离,一片凄然。
“神……神仙……吗?
不!
仙女,不!!
那……那兔子是死了,可是我的确无意给斩了!”
令狐隐方才如梦初醒,一脸愕然,慌忙解释,囧相毕露。
又转念,哪会有什么神仙呢?
又为自己的窘态唏嘘不已,只是“的确无意给斩了”说得有些低沉。
少女一时惊愕不已,雷霆之势倾泻而来。
令狐隐叫苦,这中南山最近可真是怪事多,前不久的有会说话的白猿“老白”,摔了个半死。
现今又来了个神仙似的少女,不知又如何待我。
“你……”
当那女子听到“神仙”,而后又是“仙女”,忍俊不禁,破怒为笑。
一时竟怒容收敛。
最后理智让她稍显矜持,当看到那一团血肉模糊,瞬间怒目而视,气得脸色红紫。
又见小子油嘴滑舌,定是轻薄之徒,可怜爱兔,竟对兔子狠下杀手,能是什么好人?
沉吟间,一把淡蓝色的剑豁然亮出。
“你这个凶手,油嘴滑舌!那就一命偿一命吧!”
娇斥着,就要将剑往令狐隐脖子上一抹。
当令狐隐回神再瞟向美人儿时,剑已经直接靠在了咽喉处,那还能动弹,自己瞬间清醒了几分。
“什么……什么?
别冲动啊!
听我解释!
仙女,不带你这样小气的!
我真的纯属无意为之,
都怪我学艺不精,砍柴误伤了……”
令狐隐慌忙解释,后面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总之,就两个字“怕死”。
不怕死的都是失去了活着希望的人。
冷汗潸然而下,万万没想到为一只兔子搭上小命。
“你连一只兔子都不放过,还给我装无辜,去死吧!”
少女盛怒之下,花蓉聚散。
一脸杀意随着香风飘来,落叶四散飘飞起来。
听完此话,令狐隐知道在劫难逃,顺势一仰身躲过寒剑,再一纵跃腾挪,已经闪开了丈余地。
“拿命来!”
少女娇喝一声。
剑已然又在自己咽喉处了,令狐隐双手举得高高。
“别别别……
我都掏心掏肺了!
我总不会和一只兔子过不去吧!
它也是命,我也是命!
我们的命难道就有贵贱之分吗?
在我眼里,它何尝不平等,我又何尝不伤心呢?
它惨死我的刀下,这是我第一次修炼中杀生。
竟然是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兔子!
我,我……我多难受,你知道吗?”
说完,就痛哭了起来,那眼泪还真就那么贱。
瞬间泪如雨下,稀里哗啦滴在了剑上。
“是吗?”
少女当空一凝,剑缓缓地划落了。
而此时的令狐隐,一哭就闭着双眼,不敢看咽喉处的剑,听到剑插入枯叶之声。
慌忙挣了半只眼,瞧瞧女子的动静,又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看来少女是被他感触了,信了他的“言真意切”。
许久不见动静,慢慢睁开眼睛,停止了嚎啕之声。
两颊豆大的汗珠,汗水和泪水夹杂着,从下巴大颗大颗往下滴。
令狐隐深知对方要动手,已经来不及躲闪,倒不如紧闭双眼让她来个痛快。
只是这一生也太过短暂了,自己还未娶妻生子,更不说孝敬娘亲。
一片黯然涌上心头。
但见眼前女子,神仙气质如此迷人,心有纵死剑下也值得的感觉。
“你……你不杀我了?”
令狐隐擦过额头,声音兴奋地颤抖着,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
感觉一阵瘫软,扑通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你就那么想死吗?”
少女淡淡一声,言语冰冷,似乎没有了方才怒意。
“嘿嘿……当然不想!
我还这么年轻,什么都还没有,什么都还没做呢!”
说着歪着头,也要多瞟两下眼前仙女,不知道内心在想着什么。
少女只是略显轻蔑,然后莞尔一笑,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空气陷入了沉默,令狐隐张大嘴凝望着女子。
刚刚命悬一线,现在又大惑不解,又杵着似一根木头了。
那女子却是久久静立,脸上的怒容渐渐消退了,相反多了一丝女儿的伤痛和忧伤。
透过一双含情美目,似恨似悲,无神地凝视着前方,两滴晶莹的泪珠滚落下莹白如玉的脸颊,恰似一朵带露的芙蓉,摇曳多姿。
那目光所落之处,不是别处,正是令狐隐斩杀兔子的地方。
似乎看到一颗温婉娇弱的内心,那里散发着少女的温婉多情。
令狐隐不敢直面眼前冷冷的女子,低头间,眼神悄悄地落在那一把剑上。
静静地插入草丛中,如主人那样冷艳,剑锋无相,蓝光淡淡,没有一丝邪意。
却多了几分高贵和柔和。
突生恻隐之心,满心怜悯,双眼充满了愧疚之意。
觑见那冷艳的容颜,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向别处看去,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
女子用纱巾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止不住抽噎了一下。
“杀了你又为何?
兔子都死了……”
冰冷地说道,深深吸了一口气。
片刻沉默之后。
“你快走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语气由冰冷转向了低沉,说话间始终没有看一眼身旁瘫坐着的令狐隐。
令狐隐也不敢违拗,那一股寒意让他很不自在,他早就想逃之夭夭了。
可是他又突然间不想走了,刚走了两步就止步不前。
“你的兔子……我会赔你的!”
一脸的认真和刚毅,那都不是装的。
似乎白衣少女根本没有听到,令狐隐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看她并无动静,悄无声息的,依旧站立在那里。
片刻后。
“你要等我!我马上回到村子里,去王老汉家找一只一模一样的白兔,绝对会让你满意!”
令狐隐满脸兴奋,一时竟相出了这么优秀的点子,把自己脑门儿使劲一拍。
女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的话,令狐隐心里始终感觉亏欠不已。
说着就拾起地上的柴刀,捆好柴就马上赶回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