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清幽葱郁的院落中,杂草丛生,树木盘根错节,有清脆的钟表转动声自树丛中传出。
视线从一处缝隙中穿过,来到那声响的源头。
只见在那茂盛的枝条间,有着一跟丈许石柱矗立,石柱看上去略显斑驳,显然在此地经历了不少风雨。
在那石柱的顶端,镶着一面有些古朴的时钟,清脆的嘀嗒声便是从其上发出。
不过仔细看去,才是发现那时钟的指针竟然是在倒转,而在其下方的石柱上,刻着一行用于计时的文字。
只是那一排文字,却是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
五年六月三天十时四分五秒。
四秒。
三秒。
……
在这根奇特的石柱前方,站着一名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他身躯魁梧,气度不凡,只是那面向石柱的脸庞却是在此时有些黯然。
时钟每一次发出的清脆声响,落在他的耳中,都会让得他浑身颤栗,犹如催命之音。
不过尽管如此,男子那紧盯着倒转时针的双目之中,却是并不见半分退却,反而还有着一丝倔强之意。
时钟悄然倒转,然而那中年男子却是犹如石像一般,静静的望着石柱上那被流逝得越来越少的时间。
他的手掌,也是在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
砰!
随着院墙处传来一道坠落声,中年男子的双目随即一凛,他的身躯顿时化为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便是抵达那声响处。
旋即,一名模样长得跟他有些相像的少年身影便是被其抓在了手中。
“父亲,轻点,是我…”少年穿着干净的长衫,白皙的脸庞之上,还有着几分未曾褪去的稚嫩,此时的他被中年男子抓在手中,浑身动弹不得,只能龇牙咧嘴的喊道。
“栋儿…怎么是你?你难道不知此处是我们清河城的禁地吗?”中年男子放开手中的儿子,满脸狐疑又有些气恼的问道。
原来这中年男子便是这方圆千里之内霸主级势力“清河城”之主,关城。而他面前的少年,则是其独子,关栋。
刚刚的那道声响,便是因为关栋趴在布满青苔的院墙上观望其父,从而不小心掉落地面所致。
“我当然知道这个院子是我们清河城的禁地,可是父亲,你已经进来太长时间了,我是因为见你迟迟不归,所以才想来一探究竟。”
关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臂膀,望着满脸怒意的关城,委屈道。
听闻儿子所言,关城脸上的怒气顿时褪去,变得有些自责起来:“栋儿,对不起,是为父误会你了。”
脸上露出一些笑意,关城的大手替儿子轻轻揉着手臂,“好了,我们离开这里吧,不过你要记住,以后别再来这个地方。”
面对父亲的提议,关栋却是杵在原地,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的双目,在那倒转的时钟以及那越来越少的时间上扫过,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疑惑。
“父亲,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瞒着我吗?”关栋望着转身欲走的关城,有些不肯罢休道。
关栋的话,让得关城即将迈出的脚步都是停了下来,他站立原地,脸庞之上有着挣扎之意浮现。
望着关城那复杂的神色,关栋想了想,继续道:“父亲,我们清河城是否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场危机到来之时,就是这石柱上显示的日期吧?”关栋望向那石柱上逐渐减少的时间,猜测道。
听闻关栋所言,关城呆立的身躯终于缓缓转了过来,他跟随前者一道望着眼前的石柱,半晌后,叹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都是在此时松了下来。
“栋儿,如今的你已经长大,有些事,是到了该你知晓的时候了。”关城心中有了决定,不过他的脸上,却是并不见任何轻松,反而更加的失落。
望着关城的模样,关栋则是不再多言,只是注视着他,静静的等待着。
关城的目光从石柱之上移开,看向了关栋:“栋儿,你知道那逆天宗吗?”
“逆天宗?!”听到关城所问,关栋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好像是外域中的一个大宗派,可是父亲,我们清河城身在内域,怎么会与那万里之外的逆天宗有着关联?”
关栋所处之处,名为天玄域,从内到外又被大致分为了内域、外域以及边域,越往外走,越是浩瀚无际,越是神秘莫测。
见到关栋的疑惑之意,关城并没有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栋儿,你可知那逆天宗在二十年前,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
“不叫逆天宗?那叫什么?”关牧好奇道。
“它叫…‘清河宗’!”关栋在吐出这三个字后,他的眼内,似是有着回忆之色涌现。
“清河宗?”关栋琢磨着这三个字,突然道:“父亲,难道它与我们清河城有什么关联?”
听闻关栋所问,关城更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半晌后,才道:“自然有关联,而且为父与你,以及这清河城中我的大半属下,均是来自清河宗。”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得关栋大感疑惑,他想了想,对关城问道:“父亲,莫非我们是被那逆天宗之人从外域赶到这清河城的?”
关栋点点头,道:“你猜对了一些,不过其中详情,你却是并不知晓。”
“那逆天宗现任宗主,说起来,还是我的师兄,我们有一个师妹,她便是你娘,也是我们师傅的独女。”
“娘?”听到这个父亲平时很少提起的称呼,关栋的神经都是紧绷起来,那个只有在夜晚的梦中才能相见的模糊身影,此时却是听到了关于她的故事。
关城望着一脸期待的关栋,点点头,道:“我与师兄周通从小就拜入师傅门下,与师妹一起长大,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二人都是对聪慧美丽的师妹产生了爱慕之意。”
“师兄的修炼天赋在我之上,只是他性格有些暴戾与偏执,为了博取师妹的欢心,他竟然强抢师弟们的物品,让得他在宗中一度声名狼藉。”
“诸如此类的事情,时有发生,而我们的师傅均是看在眼中,对于周通,师傅的心中已经给予了否定。”
“在一次师兄外出历练之际,师傅便是让我与师妹二人举行了婚礼,将她许配于我。”
关城眼中的回忆之色在此时变得无比幸福,只是下一瞬,却是突地冷峻起来。
“等到周通历练归来,已是一年后,那时我与你娘,已经生下了你,而周通在历练中,却是获得了大机缘,修为突飞猛进,他在知道师傅偷偷将师妹许配给我后,顿时怨念丛生。”
“他先是在师傅的饮食中下毒,后又纠集起宗门的敌对势力,在那一场内外夹击的变故下,你的外公,陨落当场,而我们清河宗也是遭遇了战火的荼毒,一时节节败退。”
关城的双目,开始有着血丝攀爬而出,而其面庞也是渐渐的变得狰狞。
“在那穷途末路之际,我与你母亲只能带领宗中剩余弟子,一路逃往清河宗的发迹之地,也就是这清河城。”
“而那周通则是带领他的拥戴者以及那些敌对势力,对我们穷追不舍,他们最终攻破城门,而我,也是战败在他的手下。”
说到此处,关城眼中的血丝已经变得猩红,脸庞更加阴沉。
“就在周通欲将我斩杀之际,你娘却是突然窜出,替我挡住了他的致命一击,而她则是在那一刻香消玉殒。”
关城的声音,在此时不由得颤抖起来,他的牙关,也是被其咬的吱吱作响。
而闻见这一幕的关栋,此时更是如遭雷击:“什么?娘竟然是死在那周通的手下?父亲,你之前不是告诉我娘是因病离世的吗?”
“以前你还小,我怕告诉你实情,你会承受不住。”关城摇了摇头,继续道:“你娘在临终之前,曾请求那周通放过我们父子,而他也的确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却是从奶娘的手中将年幼的你夺了过去,并剥夺了你的灵根,让你今生无法修炼出灵气。”
“然后他又令人在此处立下这计时柱,许诺给予我二十年时间,并言二十年后,他会再临此间,更是放言届时会让得我清河城鸡犬不留。”
“作为惩罚,周通最后更是带走了你娘的遗体,他要让我们一家三口永远无法团聚!”
言尽于此,关城那魁梧的身躯,竟然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他那坚毅的脸庞,也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泪水浸染。
“再后来,我便是命人将这石柱围了起来,作为我清河城的禁地,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许踏入。”
听到这里,关栋心中所有的谜团顿时明了,他望着关城,沉声道:“原来这周通才是令我不能修炼的罪魁祸首,也是他,让得我们家破人亡。”
关城点了点头,他将儿子的身躯揽入自己的怀中。
他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自责,这一切,皆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低下所致,如果自己足够强大,谁又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家人?
依靠在父亲坚实的胸膛上,关栋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不能修炼的这些年,父亲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而让得他父子二人落入这般境地之人,便是那周通。
此时的关栋,心间仿佛燃烧起了一团怒火,而那火焰所向之处,直指万里之外的逆天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