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台阶的第一感觉就是重。抬起的腿很重,摆动的手很重,就连脑袋就变得很重昏昏沉沉的。东影东梧从六岁便开始修炼,灵力辅助着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平日里不觉得,此刻两人才切实感受到灵力的重要程度,对灵力的使用不由地又多了几分领悟。
不过东影东梧两人对此早有准备,小腿发力向上蹬,稍微适应一下后便灵巧的一步一级的向上跃去。
东影东梧曾经自己建了同样高度的台阶,试过在身上绑上沙袋连跳2999次的效果,发现如果前两千级都用尽全力冲刺的话,最后一千级腿会非常酸,最后几乎到了需要手脚并用爬着上的地步。
起初东影东梧怀疑是自己的体力不够好才会这样,提高了训练量,每天努力体力锻炼三个时辰,这样做了两年,发现虽然前两千级跑得更快了,但是后面三分之一路程腿酸的问题还是存在,
最后东影东梧只能无奈的宣布全力冲刺跑完全程是他们这个年纪不可能完成的事,他们能做的是合理分配体力,用最合理最快的那个方法到达终点。
东影向上望去,跑的最快的那一小撮人已经领先兄妹二人超过三百级台阶了,并且攀登速度还在不断加快,看样子是要一鼓作气冲到顶了。
不过最终的通过时间是以踏入第一级台阶的时间点为起点,到达祭祀台的时间为终点计算的,所以攀登过程中是否领先并不重要,反而后面的人可以以领先的人为目标,更容易跑出好成绩。
而且东影东梧早就商量好要稳住心态,不被其他人影响自己的节奏,前一千五百级台阶尽量以最轻松的速度攀登,后一千五百级直接全力冲刺到终点。
随着时间过去,东影东梧两人超过了一大部分人,也被一些人超过,两人跑到一千五百级时,最打头的人群已经领先接近七百级,马上就是成功登顶了。
不过东影东梧两人丝毫不慌,虽然这么远的距离看不到他们的表情状态,但是想也知道肯定已经到极限了,现在全凭毅力在撑着。
按照事先商量的计划,兄妹两人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深吸一口气,闷头提速,瞬间速度提高近半,引得周围和后面一大片人的诧异不安。
落后东影东梧大概三百级的越茉也看到了他们攀登方式的变化,不由的撇了撇嘴,很是瞧不上的样子,不过攀登速度好像默默地也提高了些许。
最后一千阶,五百阶,两百阶,十阶,东影没有再抬头去看前面的人领先自己多少,甚至都感觉不到本来并排跑的东梧是否还在,此时眼睛能看到的,脑子能想到的,只有脚下这一模一样数不清的台阶。
在强烈的胜负欲驱动下,所有的潜力都激发了出来,不再思考还有多少级才可以抵达终点,只想着快点再快点,原本最害怕的酸痛并没出现,两条腿反而变得更轻盈了,轻轻一跃就可以再上一级,恍惚中,东影甚至都觉得自己可以永远这么攀登下去,没有尽头。
突然,东影一脚踏空,剧烈无比的酸痛一瞬间从骨头深处涌出,东影甚至能扭腰平衡身体的力气施展不出来,只能狼狈的跌倒在地,向前连翻了两圈才被人搀扶着坐了起来。
东影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爬完了所有的2999级台阶,到达祭祀台了。东影强忍着趴着大口喘息的欲望,勉强扫了四周一眼看见东梧正痛苦的倒在地上,便立刻盘腿坐正强行闭紧双唇平静气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来。
这时东影才有空看一眼周围,发现自己和周围东歪西倒的十几个人正处在祭祀台的正下方,透过顶上透明的祭祀台底,可以看到祭祀台周围人山人海,所有人都狂热的盯着正中心的一块凭空垂下的光屏在说着什么。
成绩!东影突然一振,意识到那块光屏上显示的是什么,瞬间紧张了起来。东影定眼向最高处的那一行字看去,“血祭大会排名…….第一名……韩架?!”东影脑中一片空白,强行镇定下来往下扫去,“第二名……花言,第三名……范阳,第四名东梧,第五名东影……”
东影呆呆的注视着那两行字,一时间竟生出一丝荒谬之感,自己和东梧两人六岁起修炼,所有的长老们见到都会称赞一声天赋异禀,修炼小有所成便开始为血祭大会做准备,每天两个时辰专门锻炼体能就没有间断过,即便如此,还是比别人差吗?
“小影!”东影愣愣地抬头,看见东梧担心的眼神,才终于从这种自怨自艾中清醒过来。东影冷静下来重新看向头顶的光屏,耳边听见东梧分析的声音:第一名比我们快了半盏茶时间,后面两个和我们差距在毫厘之间。”
东影也看到了排名后面显示的时间,心里略微好受了些,不过这韩架又是谁?东影向四周看去,只见除却自己兄妹二人站着在看成绩,其余所有人都或坐或瘫倒在地,甚至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趴在地上,发出如同濒死老牛一般的喘息声,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有血珠渗出,叫人看着十分不忍。
但是东影觉着他应该就是那个韩架,看到他那样,东影突然又可以接受他比自己强的现实了,一个把自己逼到这份上的人理应比现在还能站着讲话的自己要厉害。
东梧同意也看到了韩架,沉默了一会后说道:“我想他是直接全力冲上来的。”东梧转头过来困惑地问道:“但是我们俩试过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什么金刚鸟的后裔吗?”
“不像,你看他瘦的,”东影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不是我们做不到。应该说是两年每天三时辰做不到,若是五年每天四个时辰,七年每天五个时辰呢?我们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至少光是我们同龄人中就有三个比我们努力的了。”
这时,本来躺在地上喘气的韩架突然发出几声痛苦的吼叫,全身颤抖的抽搐起来,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不好,他怕是肌肉全部断裂了,搞不好以后就瘫了!”东梧脸色一变道。东影左看右看,发现这里除了他们,居然一个能主事的成年族人都没有,只好赶快和东梧一起跑过去救人。
东梧一把把韩架从地上扶起坐好,突然的移动刺激着韩架不受控制的痛出眼泪来,但是却没有一丝力气反抗,整个坐都坐不直,只能瘫在东梧身上抽搐。
此时或躺或坐在周围的族人都踉踉跄跄地围了上来,脸上都露出慌乱担忧的神色。“小影,喂他再生丹。”东梧吩咐道。
再生丹,即使全身骨骼经脉尽碎都能再造重生的灵药,外伤药中的极品,东云延也就给了东影东梧两人一人一颗保命。
不过东影觉得这么一颗有价的丹药能救这位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已经很了不起的人,真的是划算极了。
韩架牙关紧咬根本分不开,东梧按着他的下颌用力一掰,才总算把嘴打开了。东影拿着再生丹,本想直接喂给他,又担心他这个样子会被噎到,便用灵力将再生丹化开,以灵液的状态给他灌了进去。
再生丹液刚一入口,韩架的脸色就和缓了很多,不过片刻之后,便可以挣扎着自己坐起来疗伤了。周围众人见人已经救回来了,加之又各有好友亲朋这期间爬上祭祀台,便都各自散去,只剩东影东梧两人还呆在韩架旁边等他恢复过来。
过了许久,久到东影已经瞥见越茉都上来了,韩架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时东影才终于注意到他的长相。他的相貌既没有多帅也谈不上丑,但是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会觉得他一定是个极其倔强的人,看到他的样子,东影便又明白了几分为何他能夺得魁首了。
不过猜到是猜到,问还是要问的,赶在韩架开口前东影问道:“你每天修炼多长时间,怎么修炼的”韩架本来已经双手伏地打算磕头磕下去了,听到这话整个人卡在半中间不上不下的,愣了好一会才直起身体认真的看着东影答道:“每天绑着铁块跑步五个时辰,其余时间就泡在药桶里修炼。”
东影东梧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韩架有点摸不清头脑,审视了两人片刻,问道:“怎么了?”东影笑着摇摇头,转身指着头顶的光屏给他看:“你是第一名,看到了吗?”韩架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成绩,愣愣地看着光屏,也笑了起来。
开心了好一会,韩架才慢慢站起来,冲东影东梧两人深鞠一躬道:“两位的救命大恩我韩架永世不忘,必当以倍相报!”东影东梧从来没被人这么郑重地对待过,很是不知所措,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东梧连忙把韩架扶起来,有些含糊地说道:“唔其实也只是一枚再生丹罢了,虽然是挺珍贵的,但是……”东梧扶了扶额头,指着光屏:“要不就交个朋友好了,我叫东梧,我妹妹叫东影,第四名和第五名。”
韩架又抬头看向光屏,“你们也很厉害,一点伤没受就上来了。”说着眉头却突然皱起,“花言第二?”话音未落,韩架就慌忙地四周张望,显然在找人。
东影见他强忍着疼痛摇摇晃晃在走,心中不忍,加之也很好奇这位名叫花言的女子,便说道:“你在找花言吗,她长什么样,我们帮你找。”
“花言是个女孩,今年十五,应该穿着黑衣服,肯定也受了很重的伤……”话还没说完,东影突然打断他:“她是不是有赤狐的血脉?”韩架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东影头也没回的扒开人群向右边走去:“闻到了。”闻到了?东梧和韩架都愣了愣,此时才嗅到空气中那一些奇特的属于赤狐血的香甜气味,连忙搀扶着跟了过去。
循着气味往前走了十多步,东影便看到花言了。也是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一身黑色长袍裹着全身,虽然脸色极其苍白,但是看起来只是力竭,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可是没受伤怎么会被东影闻到呢,东影走到花言跟前蹲下,几乎被血腥气激得吐了出来,才发现黑袍已经被血浸透了。
东影估计这位现在也是个经脉尽断的状态,正感叹自己兄妹二人参加血祭大会竟然要赔上两枚再生丹,就看到花言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大口血到袍子上,期间看都没看东影一眼。
东影被她惊的目瞪口呆,见她吐完血之后又一动不动地呆坐着,才敢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她手腕,看看她到底怎么了。东影分出一缕灵力探入花言的体内,发现她体内灵力已经完全枯竭,外加内脏受损严重,难怪吐得一身血。
不过这个情况比起韩架倒是好多了,吃点普通的疗伤丹药和恢复灵力的化灵丹就好。东影把花言的情况告诉了韩架,本想着韩架这么急着找她肯定是要救她的,却没想到韩架只是窘迫地看着她,嘴里喃喃地开不了口,竟是连这些基础的丹药都没有!
东影连忙把自己的丹药贡献了出来,花言也没客气,拿着就一股脑往下吞。趁着花言在疗伤,东影实在是好奇的不行了,挪到韩架身边问他:“你们是什么关系啊,怎么认识的?”东梧也凑过来,显然对别人家的故事很感兴趣。
韩架也不好隐瞒,就简短地和他们俩讲了讲自己和花言的身世。
韩架属于苍鹰一脉,这一脉虽然不在八大嫡系之内,但是也算得上是准真灵了,所以实力也不可小觑。韩架性格孤僻,父母又一连生了二十多个孩子,每年除了给韩架一点生活费就不管他了。
所以九岁之后韩架索性从家里搬了出去,在附近山脉里随便找了个地方便自己住下了,那点生活费全用来自己给自己配药浴修炼。
而花言,则是韩架自己住之后偶然遇到过几次的“邻居”。不过两个人戒心都很强,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集,只知道花言也是一个人住在山里修炼,但是好像没有什么亲人,所以生活修炼比起韩架还要再困难一些。正因为如此,韩架对于花言有那么一点同病相怜之感,猜到她肯定是一身伤就马上来找她。
本来以为可以听到恋爱故事但是却听到励志故事的东影东梧两人露出了一副原来是这样啊的表情,见两人还要继续疗伤,便稍微走远了一些,不再搭话影响他们。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花言伤势基本已经恢复,便走过来向东影致谢。可能是韩架和花言都独自生活的原因,两人的性格也很像,不善言辞,朝着东影深鞠一躬,东影扶了好半天才才终于直起身来,却也说不出别的感谢的话来,急得耳朵都红了。
不过虽然花言的内伤是好了,但是黑色外袍染满了血,肯定是不能再穿了。东影想了想,从乾坤袋中把那件翠鸟裙取出来递给她。
花言窘迫地连连摆手,见东影坚持才说道:“我刚才听别人说了,你这衣服要上千灵石呢。”
东影笑道:“对啊,这么好的衣服当然要最厉害的人才配得上,穿上吧,救命之恩都受了,还差一件衣服吗?”花言说不过她,只好穿上,不过好说歹说是拒绝了东影要她把发冠也戴上的要求。
四人又互相聊了些别的,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随着最后一个名字登上了光屏,血祭大会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