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踹着骂过去:就算你洗澡的时候有人闯进来又怎么样?她们能看得见你吗?!再说了,你不知道卫生间的门是可以锁的吗?你锁了门,谁还能闯进来?!
他急得乱躲,嘴里不停地替自己辨护:我要是锁了门在里面洗澡,外面有人敲门怎么办?我又不能答应。她们就在外面等着,我洗完澡开门走出去,她们看不见人,就看见水关了,门开了,还不当场吓死在那里!
我想着倒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但脚上仍是不停在踹,我说你跑到男生寝室里去捣乱,他们也会觉得是闹鬼啊!你就不怕光天化日的把男生给当场吓死几个在那里?
他跳着脚嚎:啊啊啊啊,小暖,你别踢我了,别踢了!再踢,我可真要跟你急了!我每次都到不同的男生寝室去洗澡,不关门,都是男生嘛,半当中闯进来就是看见了也没什么大关系。而且一次两次的,他们顶多以为是谁忘了关水龙头忘了关门嘛,谁会往闹鬼方面去想?!
他说的好像句句都在理上。可我更气了,我气凭什么他说什么做什么都那么有道理,我说什么做什么就没理了。我一气就急,一急就恨,就跳着追着打他骂他。他拿我没办法,只能拼了命躲。
张扬和啊呆已经回学校来了,正在寝室门口的走廊上望着我们穿过操场向她们奔去。她们那么认真地看,目光里有急迫的期待,特别是啊呆,她远远地就朝我挥着手,一叠声一叠声喊我的名字,我听她的声音简直就是要哭出来了一样,知道她急着要见赵阳,于是赶紧拽了他奔回寝室。
很多年以后,啊呆坐在闲云水绿某栋别墅的客厅里,坐在满屋子明亮的阳光里,坐在已经垂垂老去即将死去的雪妮的身边,看着我笑。她的目光因为常年的悲伤和始终活在得不到的痛苦中而变得如同猫的眼睛一般深邃幽暗。她说起很多年前的这一幕,说起这一天的午后,顾小暖和赵阳说着笑着打着闹着穿过操场而来。
她说:那时候我还看不见赵阳,但我知道他就在那里。操场上有路过的陌生同学转过脸看你们,你们却那般放肆地笑,完全旁若无人的样子。
她说:小暖,别人都像是在看疯子一样看着你,可是我却像看电影一样看着你们。我看见爱情。小暖。我看见你们那么相爱。我看见你们已经相爱了几千年那么久那么远。
她说:小暖,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能够知道?
我拉着赵阳的手穿过操场穿过花坛奔上楼梯,一路狂奔乱跳着蹦到她们姐妹俩的面前,用最快的速度把戒指从脖子里拿下来递到她们手里。
啊呆握戒指的时候手都发抖了,说小暖,这样握着就行了吗?握着就行了吗?还要不要做别的什么动作或者要别的什么东西?她说小暖我好紧张……
她话没说完脸色就僵了,因为看见了赵阳。她们都看见了他,然后久久地看着他,带着笑,天着欢喜,带着孩子气的天真和夸张的表情,好像完全不曾认识过这个世界一般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