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以后，我回转身，突然看见张扬站在后面，她是路过，正好看见了甄先生和他的女秘书，她也盯着他们的背影看，长长久久地看，像是要从他们的背影里看出一个惊天的秘密来一样。我心里忍不住，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又想着不能说得太过，以免她察觉到什么。于是我说：扬扬，你觉不觉得，我们的生活，像个巨大的笑话。
她的目光还是望着甄先生他们走掉的方向，说小暖，不管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个神话。
只这一句话，只这一个表情，我便猛地惊觉，张扬一定知道了什么，她甚至知道得比我更多。我想把她拉扯到避人的地方问一问，至少问明白我的猜测究竟对不对。可是没有机会。张扬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刚听了两句话脸色就白了，刷地奔出大厅，跑不见了，连再见都没跟我说。
然后，乔岸生告诉我说甄先生那个女秘书的名字，叫艾草。
艾草。
下班以后我找了一家茶室，要了一个僻静的包厢，然后给丁力村里面的阿依婆打电话，我有好久好久都没有给她打电话了，她不肯告诉我跟第8号当铺有关的事情，甚至不肯承认它的存在，我打电话给她，有什么意义呢？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迫在眉睫了，我心里有个鼓，敲起了最后冲锋的声音，好像成败就在一举，不是他亡就是我死。
这是预感。
我一直都信预感，就像金杰人一直都相信她的梦镜一样，我说了很多很多遍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无缘无故发生的。
电话很快接通，阿依婆听见我的声音就叹气，说小暖，我最不愿意接的就是你的电话了，你说你没事给我打什么电话？我说阿依婆，有事。她便不再讲话，等着我往下说。我把所有我能说的都说了，那场车祸，小扁的死因，金杰人的死踪，第8号别墅，甄先生，和现在这个叫艾草的女人的出现。
阿依婆听完以后长长久久地叹气，说唉，小暖呀，小暖。
然后我不说话，等着阿依婆说，她沉默了有很久，说小暖，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你如果趟进这淌混水，很有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我笑，说：阿依婆，你看我现在的生活，跟万劫不复能有什么差别？我早就不怕了。
那边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然后她说小暖，别这样想，你还有家人，还有那么多朋友，不替自己想，替他们想一想。我说阿依婆，十年前是赵阳，十年后是胖子，你觉得，接下去会是谁？阿依婆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说你聪明起来的时候，怎么就能这么聪明？
她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没错，我聪明起来，真的不是一般二般聪明，因为我终于在某个突然之间，想明白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也就是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灾难的根源。
所有的一切……当然，未必是所有，但至少其中很大一部分灾难，都是因我而起。
我才是那个关键的核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