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脑袋垂下去,继续看自己的脚尖,用蚊子似的苍蝇回答:我。
李教官倒吸一口冷气:哟喝?你出的主意?
不是。我打的头阵。
还很讲策略,还很有点头脑。给我老实说,到底谁出的主意?!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你都是打头阵的人,你能不知道你后面的将军是谁师爷是谁?你不知道你替谁打头阵你就能冲上来打?
是他们逼我的。
谁逼的?!
我憋了一会,抬起头,弱弱地问他:李教官,你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我们是跟你闹着玩的呀。就是后来,玩着玩着,玩过火了,对不起,我在这里跟你道歉。对不起。
说对不起没用,我今天不吃这套。你是抵死不招供是吧,行,我也懒得逼问你。去,那边站着去。他这样说的时候,把嘴往某个方向呶了呶,但我没看明白到底是哪边,他到底是要让我上哪边站着去。我正当发着愣,他抬起手就想抽过来,结果抬到半空发现,他那条专门用来抽人的腰带早就不知道被哪个家伙顺走了。于是他就干脆踹了我一脚:去陆菲儿那边站着去!
我往旁边跳了跳,特委屈特委屈地问他:能不能换个地方站?或者你罚我跑步也行。别让我跟陆菲儿站一起,不然人家还以为我跟她是一路人。求求你了好不好。可他脸色都不软一下,还是硬生生地说,求我没用,快点,给我上那边站着去。
我还想再争辨几句,可李教官已经懒得听了,他转个身,把丁力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人群中拎出来,大手一挥命令他说:走,你也上那边给我站着去。丁力大呼冤枉,说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他的份,他根本就没有参与计划。他手舞足蹈着喊冤,李教官听得腻烦,往他后脑勺拍了一掌,他瞬间就老实了。
我们两个磨蹭着不肯过去,他也不来硬的,把我们扔一边,去集合我们班里那些没参与刚才的玩笑所以一直留在操场上的同学。
我在乱糟糟的人群里看见田娜,她跟隔壁班的几个男生正聊得热火朝天,像是认识了有八辈子那么久,乐得就差没把嘴里的钢牙箍掉出来了。我再扭头去看一直被罚站在操场中间大太阳底下的陆菲儿,那么荒凉空旷的一片寂寞。
我觉得不管李教官这样对待陆菲儿是不是隔山打牛,对陆菲儿来说都太不公平。可是对别人来说,相对又有些公平,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她跟田娜已经惹得四面楚歌八方怨声了,不管李教官因为什么原因没罚田娜,能罚个陆菲儿也已经非常大快人心。有一会的时间我盯着田娜的脸看,想从她脸上看到哪怕只有一点对陆菲儿的愧疚或者担忧,可惜一丁点痕迹都看不到。
他们解散了以后,李教官就领着我和丁力往陆菲儿那边去,我看见田娜和刚才打得火热的那几个男生说说笑笑地从陆菲儿身边经过,看都没有往她那边看一眼,好像陆菲儿根本就不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走近了以后我也看清楚了陆菲儿像石头样冰冷的目光正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种,带着坚硬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