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看了几天以后,我实在是忍不住要笑,我说胖子,你这是何必。做不成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可以做睡在我对面的兄弟,这几天你睡在雪艺床上,我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特高兴。
金杰人屈着一条腿,垂着一条腿,死命抓着床架,咬着牙齿就哭起来。我知道她在哭什么,因为我也想起了锦素第一次来我们寝室的时候,很准确地认出了我们每个人的床,她说传说胖子是睡在小暖下铺的兄弟。金杰人对锦素怀着某种前世里的感情,很难解释,但沉得要命。锦素死了以后,她去参加她的葬礼,一滴眼泪没掉,整个人都是懵的,还不回神。
金杰人哭着哭着就恨起来,说:传说非要有什么变化不可的话,也只能是睡在你下铺的兄弟变成了睡在你上铺的兄弟!别的,没门!
她一咬牙一使劲,人就上去了,然后一只手扒着一边的床沿,一动不敢动地问我是不是上来了?我是不是上来了啊小暖!小暖你看看,我真的上来了真的上来了啊,小暖小暖小小暖啊啊啊啊啊!
她喊得太大声,好多听见动静的人都跑来看,看她像只巨型甲壳虫一样扒着床板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却兴奋得哇哇哇大叫。我没笑,只说胖子,你得意个什么劲,你一会怎么下来?
果然,下来比上去难多了,但没还没能难到能打败她的地步,在林雪艺床上过渡了一个半星期以后,她彻底把窝搬到我原来那张床上去,还把所有的零食都摊在床上给自己办了一个庆功宴,吃得不亦乐乎,好像那些零食都得罪了她似的。
我扒着床沿抢她的零食吃,说胖子,你这么死较劲到底是跟谁过不去!她头也不抬,说:我跟你那能苦死人的命运过不去!谁他妈规定你必须得遭这些罪的?被我逮起来就把他给拍得连骨灰末都找不着一丝!
我被这话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把吃了一半的鸡爪还给她,说胖子,冲你对我这么好,不抢你的东西吃。她瞪着被我啃得只剩个骨架的鸡爪看了一会,直接把臭脚丫贴我脸上来了。
然后我们给李教官写信,谁也没有写发生在我身上那些不好的事情,但是金杰人在信的最后面加上了一段,说李存,小暖变坏了,变得一点都不关心胖子了,胖子挂在上铺下不来,她不救我,还坐在下面笑。她说李存,你快点回来吧好吗?回来帮我们把小暖骂醒,她现在根本都不听我们的话了。她写着写着,眼泪水就往信纸上掉,我说咦,胖子,好好的一封信都被你哭化掉了,快点放到窗台上晾晾干再寄,不然准会烂在路上。她抹了两把眼泪,哗哗哗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很不情愿地把信塞给我,再不肯多看一眼。
我一边晾着信一边读着金杰人写的那段话。她居然说我现在根本都不听她们的话了。我说胖子你这样说亏不亏心?她说呸!你这一天到晚地折腾我们有没有觉得亏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