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艺把唇彩递过来,问我们要不要也擦一点,我跟池宁很犹豫,怕撑不起那颜色。我们早就发现,这里有个完全莫名其妙的定律,无论怎么乱七八糟的颜色,到了林雪艺身上,都是怎一个美字了得,可一到我们身上,全都俗得跟插了孔雀羽毛的土鸡似的。所以我跟池宁互看一眼以后,都摇头不要,坚决不要。
金杰人却不怕,扑着抢着要抹,林雪艺怕她把好好一支唇彩糟贱掉,不让她动手,只叫她站着不动,她帮她抹。抹好了以让她自己去照那个后视镜。我跟池宁说她照了镜子以后准得发飙,池宁笑着点头。可是我们错了!金杰人不但没发飙,还得意得不行!嚷嚷着真他妈太漂亮了!林雪艺默默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唇彩,说:我真替它觉得悲伤。
然后我们笑着,挨个把那辆车子贴了膜的窗户当镜子照,整衣服,打理头发,一个一个都臭屁得要命。准备走的时候,那辆车的车窗突然摇下来,里面探出个大叔的脑袋。
这可把我们吓得够呛,除了金杰人,我们三个全都往后跳了两步,木愣愣地瞪着那大叔,生怕他突然一张嘴,就露出两颗白森森的吸血鬼的牙。结果那大叔却是乐呵呵地笑起来,说:姑娘们,整好了没?整好了的话,我可就把车子开走了。
那车子的窗玻璃贴了膜,从外面看根本就是镜子,但是从里面看出来,我们几个的德行,却是清清楚楚分毫不差的!
丢死人了!好好几张如花似玉的脸,这下全都丢到太平洋里去了,捡都捡不回来!
我们几个恨不得马上挖个地动钻下去,倒是金杰人,一点都不慌张,也不觉得难堪,甚至还把脸往前凑了凑,指着自己涂得紫紫的嘴唇问大叔:我美不美?
大叔笑得更欢,说美,美死人了,你们再这么照下去,我可就要被迷死在车里了。金杰人哗然大笑,指了指我们问他:你说,我们中间,谁最美?大叔挨个把我们打量了一会,说胖子,你这话问得不妥,全都这么美,让我上哪给你找标准答案去?你应该换个问法。金杰人奇怪地问:换什么问法?大叔说你应该问我最喜欢你们中间的哪个。金杰人乐了,又往前凑了凑,几乎就要把脸凑到大叔的鼻尖上去了。她说那你讲,我们中间,你最喜欢哪个。大叔伸出手呼呼呼摸了几把她的头发,说最喜欢你。金杰人开心得差点没把自己给滚到车轮底下去。笑了好一会又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的女儿,跟你,差不多——你知道我的意思,差不多胖。
金杰人嗯嗯嗯嗯点着头。于是大叔就发了车子,临开走还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也去给女儿买支紫色的口红,让她也臭美臭美。
闹完这一出我们才往拍大头贴的店狂奔而去,店门口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那里嗑瓜子,一看见对面四个姑娘气势汹汹杀过去,大概以为是赶着砸场子,手里的半把瓜子吓得全落了地。等弄清楚我们的目的以后,没好气地骂过来:拍个大头贴也能奔成那样,比投胎还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