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又是阴雨绵绵,近日来的南城,总是风雨不断,也正应了这最近的时期,人心更是焦惶不安。
是经了一夜的辗转反侧,许梦生仍是不愿相信两个门生的话和报纸上的胡言乱语,蒋零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她所厌恶的人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于是许梦生决定,还是得去找蒋零,至少他得亲耳听她说他的意思,心也该当面放下。
一定有误会,一定有误会……
顶着这样的思想,许梦生又拖着羸弱的身体,几乎是一步一歇地走来了周公馆,长乐门如今戒严,是看见许梦生的身影,无论他在何处就开打。
又听说今天蒋零要随周南卿一起,搬来周公馆来住,于是许梦生便早早地来了公馆门口堵他们。
彼时又是大雨不断,而许梦生仅仅过着一件粗布背心衣,就愣愣地站在公馆门口,他不敢敲门,怕人又将他轰出去,只好躲在角落里,等着他们回来。
衣服在来的路上就已被淋湿,头发上的雨水也直往脸上淌,许梦生就眯着两只眼睛,蹲在一处,目视马路尽头,等着他想见的人,以及他讨厌的人。
终于,一辆雪佛兰汽车从远处驶来,许梦生一看便知,那是周南卿的车,从前他每次去长乐门,开的都是这一辆红汽车。
“一会见了老头子,他说什么,你都给我忍着点,他是不太愿意接受你的。”
车里的周南卿说着,转头看向蒋零,见她是一脸的愁容,似乎有些不愿,他于是又道:“不然啊,你也知道,最近是战争动乱时期,我要是突然杀了一个一没权二没钱的穷学生,是不会有人追究的。”
一听此言,蒋零心头忽而一紧,她明白周南卿口中的那个穷学生是谁,便是为了护他才答应嫁给眼前这人,如今又怎能再次害他?
“别,你别动他,我一会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蒋零目视前方,眼底尽是平静,坐姿也端庄,怕只有蒋零一人知道,此刻她自己的心是多么的慌乱,她是多怕周南卿碰许梦生啊。
而周南卿,也是满意地勾了勾唇,他自然知道蒋零的心不真,但这又如何,他说过,他只要蒋零这个人。
许梦生曾他说,他不会为了蒋零放弃任何东西,也不知是为了证明还是他真的可以为了蒋零放弃,最近周南卿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明明周隆昌不同意,他却还是执意要娶蒋零。
似乎是在车停下的那一瞬间,蒋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个熟悉的人,就站在风雨中,直愣愣的向着他们这边张望。
也是突然之间,蒋零的心中竟又一丝酸楚,那个人,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却还是站在那里,蒋零的心是多么地疼啊,可她却只能是无能为力。
“那个……你下车后,再来我这边给我开门。”
对于蒋零突然之间的提议,周南卿有些疑惑,顺着蒋零的眼神看去,原来是许梦生站在那里。
“好,情是得断干净。”
言罢,周南卿爽利的下了车,而许梦生,一见周南卿从车上下来,他便想冲过去找他问个清楚,却又看人一下绕到了车的另一边,而后打开车门,从中牵出了蒋零。
蒋零下车,余光向着许梦生的方向瞟了瞟,只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突然心一狠,捏了捏手,踮着脚就吻向了面前的周南卿。
周南卿瞳孔放大,不知所措,蒋零怕他挣扎开,又将手伸去固住他的肩膀,这个吻很漫长,蒋零在等许梦生看见,等他心碎,甚至离开。
而许梦生,看着远处胶着着的两人,不禁一阵苦笑,他觉得自己仿佛置于梦中,在他眼里,蒋零绝不是他现在所看见的这种女人,可这些事,就切切实实的发生在了他面前,还没有任何原由。
也许,当真是他爱错了人,可许梦生还是不愿信啊,哪怕是已亲眼见着了他不愿见的这一幕,他的天使,女神,白月光,怎么就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蒋零,那个曾经骄傲在全南城的女人,现在仿佛失了尊严,变得如此。
究竟是什么,是什么毁了他的女孩,还是,她原本就是这般模样?
许梦生只觉自己头疼欲裂,眼睛什么时候模糊的他已没了知觉,自己是怎么回了娉婷院的他也不甚了解。
只知道,自己一会了家,就倒头睡在了床上,而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再次醒来,已是几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