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岛广雄把濒临破产的十合领上了扩张、繁荣之路,然而最终又将其引向了破产。可以说,十合的命运跟水岛广雄个人的性格、观念也有着密切的关系。
水岛广雄有着很复杂的性格。他既能识别真正忠实于他的部下与阳奉阴违的部下,区别对待,又很宽容,允许那些一时背叛过他的部下工作到退休,不解雇他们。他在十合集团掌有绝对的权利,被称为“天皇”、“神灵”。当他到各个店铺去时,所有干部都尾随簇拥,被喻为像诸侯朝拜天皇的“大名行列”一样,但他又在很多生活细节上体贴人情,让员工们感动不已。
水岛广雄善于从生活、家庭等方面对部下给予关照,这往往会给员工们带来极大的精神力量。下面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有一个中年员工患急病去世了。水岛广雄在告别仪式开始前的一个小时就来到了会场,站在棺前悲痛地诉说着:“十合能有今天,不是我的能力,而全靠你的辛勤工作。十合不能没有你啊……”
他这样呜咽凄凄地说了近30分钟之后,拉着故人的两个分别正在念高中、初中的儿子的手说:“你们的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因为有他的努力,我们才成为了日本第一的百货店。你们要努力学习,成为像你们父亲那样的人才!”
他对遗孀说:“这是两个好孩子!如果孩子们愿意,夫人也同意的话,我水岛的十合随时都欢迎他们来工作!”水岛广雄的这番话立刻在参加告别仪式的人群中引起了反响,前来帮忙的十合员工的眼睛中闪起了激动的光芒。
一个跟十合集团有多年商务关系的供货商这样说道:“如果有正值盛年的员工去世,水岛广雄肯定都会亲自去吊唁。我认为这不是在做戏。如果说是做戏,那演技就太高明了!”
水岛广雄很善于鼓动员工,他的话成为了员工们努力工作的精神支柱。水岛广雄常对员工们说:“你们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十合就一定能成为日本第一!”以前,三越、高岛屋、大丸被认为是比十合知名度还高的百货店,十合的很多员工常为此自卑。有些人一出店门就把公司徽章摘掉。下班后同事们一起去酒馆里喝酒是日本常见的情景。在那里,公司的事总是少不了的话题。但若酒馆里有别的大百货店的员工,有些十合员工就不大声说话,生怕被认出身份。
水岛广雄的自信、雄心极大地高涨了员工们的士气,点燃了工薪族在竞争社会中的取胜心。十合集团的平均工资比那几个大百货店低,但员工们的工作热情不仅丝毫不逊色,甚至远远地超过了他们。
1985年,十合在横滨开了第17个店铺。当时,在十合之前,高岛屋、三越等大百货店已经在那里开了店铺。并且,高岛屋的店铺跟十合横滨店中间就隔着一个横滨车站,争夺客户的竞争简直就是“肉搏战”。日本的百货店行业,不仅设法吸引顾客到店铺来消费,还派人到顾客的公司或家里推销。这被称为“外商”,即在店外做生意的意思。十合的外商部门与其他大百货店相比,一直比较弱。但在横滨,十合外商部门的业绩却大大提高,压倒了对手。当时的员工回忆说:“听了水岛先生‘创日本第一’的话,大家都很振奋,当时工作确实十分努力。”为了争夺客户,十合动员了超过高岛屋三倍的人力,对近百万个家庭及公司进行了“地毯式轰炸”型的推销访问。有个老客户教训高岛屋的推销员,说:“你们一个月来一两次,而十合的人几乎每星期都来。那些年轻人的热情真让人感动,所以就只有从他们那里进货了。”
每逢新店铺开张时,员工们都会不停歇地工作到凌晨三四点,而第二天七点半又照常来到店里,做营业前的准备。对员工们这样高度的工作热情,连供货商们都惊讶不已:“这些人简直就没有睡觉!”水岛广雄的话对员工们影响力是非常大的,以至于有人评价说:“十合的人全是水岛教信徒。”甚至在十合集团破产之后,还有相当数量的员工认为水岛广雄是个优秀人才,太可惜了。有一个管理干部说:“水岛先生给我们指出了理想和前途。他设计的各店铺独立法人的组织结构,意味着只要店铺多了,总经理和下面的管理干部的职位也就多。我们只要努力干,就有可能成为总经理、部长。”
还有员工这样评价水岛广雄,说:“水岛先生的性格不像日本人,他很宽容、大度。他对一般员工也总是称‘先生’,甚至对那些曾经在背后反对过他的部下,也都让他们在公司任职到退休,而不提前解雇他们。”
水岛广雄对作为工薪族的员工们期待得到重用、欣赏的心理摸得很透。有这样一个事例。水岛1962年出任总经理时,十合几乎快要破产了。很多有能力的干部、员工都纷纷辞职,另谋生路去了。而留在十合的人则被认为是“除了十合,别的企业都不要的无能之辈”。几年之后,十合在水岛广雄的率领下,经营状况好转、店铺数量增加。这时,就有一部分当时走了的人想回来了。对此,水岛广雄明确地说:“不论那些人多么能干,也不能让他们回来。如果让那些在困难时抛弃公司出走的人回来,就无法对那些坚持下来、患难与共的伙伴们交代!”这一番话使留下来的员工们倍受鼓舞,感慨万分,对水岛广雄的忠诚信念也就更坚决了。
水岛广雄能把十合扩张为日本最大的百货集团,与他本人的能力也是分不开的。水岛广雄学习很勤奋,据说他的汽车座位上经常放着一本因长期使用而破旧了的英文字典,上面布满了自己画的线。
水岛广雄当上总经理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的办公室都是在有乐町店的一个约10平方米的房间里,里面不仅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又旧又脏。他不喝酒,去高级酒店,大都是为了款待客人。对于水岛广雄的这种做派,有人认为是在做样子给人看。但不管怎么说,在执掌十合集团初期,水岛广雄给人的印象是很简朴的。
但当十合壮大之后,水岛广雄的做派就彻底改变了。他在东京都内购置了豪宅。各地新开的店铺里,都有专为他准备的、带有浴室的办公室。尽管他一年也就是去一两次。十合在东京附近的伊豆风景区以及其他地方,修了一批“迎宾馆”,但实际上都是只供水岛广雄使用,如同是他的私人别墅。破产前的10年间,他每年的报酬是4亿日元。这个数字可以说在日本企业首脑中是最高档次的。同时,在他的授意下,其他董事的报酬也都每年增加。而破产的10年前,即1990年左右,正是十合集团的巨额债务问题开始暴露,企业运转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