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日破出,天色放晴,艳艳红光照万里。
漫漫长路上,林辰一行人重新出发,朝青灵道宗极速赶去,一抹白色亮影闪过,奔跳在茫茫大荒中。
小林辰已经完全适应了跃跳的节奏,随着兔身起伏,如一弯弯陈列的巨山,起落幅度很大。
按照这速度,不出一日,他们便可到达目的地。
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前往青灵宗的族落,有老有少。
但更多的,却是稚嫩的孩童,英姿飒爽,一身气血如同朝日般蓬勃,双眸精旺,乘骑着各种千奇百怪的洪荒异种,与他们照面,遥相呼和。
人数蛮多,看得出来,大部分都是族中杰出者,小小的年纪就拥有着不弱于常人的气息,潜力巨大。
“那是火陵古城的族子,仅有四岁,掌握着他族失传已久的火炎印记,先天就拥有极大的火焰亲附力,未来成就必定不弱于其祖上火之神灵。”老者捋顺银须,眼中绽出莫名色彩。
上空,一头鳞鸟飞过,数声长鸣,是毕方神鸟的后裔。周身沐浴着滔天不灭神焰,将天穹都灼烧得通红,灿烈至极,如铁水般焦灼。
其上,一位幼童踏行而过,双眸中闪烁着璀璨的神辉,包裹着两道火焰印记,于其中缓然沉浮,令人心神为之震颤。
如同脚踩神火,在下方众人的注视下昂扬而去,眼眸一直直视前方,不为下处稍加驻足。
可以看出,必有一位天骄于南域冉冉升起,如新星般光照四海八荒,其光辉于白骨道途上必有其一席之地。
火陵古城幼子刚过,就有一道残影追随而去,身形隐在虚空中,但未完全融入,半隐半现,一片混沌与模糊,使人看不清真切。
速度也极快,出场得极为低调。除了少数人目光极其敏锐,眼尖得发现空气中的不规则波动与振幅外,就如飞鸿掠过,空留下虚影。
“这是王族子弟出巡,也只有王族中人才拥有这收敛虚空的至宝。”老者面色露出肃然,语气很沉重。
王族,位于权力的顶峰,曾经象征着光辉与荣耀,与至强和庞大挂钩,如今虽然隐没,但也是极为神秘与强大的特殊存在。
在老者缅怀的同时,周围已走过好几支队伍,于警惕或冷视的目光中快速离开。
“族爷爷,你们为什么要去青灵宗啊?”小家伙有点疑惑。
他感觉,这些奇奇怪怪的队伍都是朝青灵道宗方向奔去的,越往青灵宗方向靠近,所碰到的人群也就更多。
“你不知道吗?”老者惊奇,感到十分怪异,“那你怎么在青灵宗附近晃悠,并要到青灵宗去?”
“我,我不知道呀……”小林辰十分纠结,双手紧紧绞在一起,面露难色。
他不知道要不要把李师叔给供出来,如果再寻根问底,要他说出他师尊又如何?他也要如实回答吗?
“行了,行了,我也不逗你这娃娃了,”老者笑着,脸上皱纹舒展,“青灵宗的弟子选拔日期越来越近了,我们这群人都是去应选的。”
“选……拔……”小家伙迷茫,他从未听说过这个事。
“唔,大荒部族人口数百万,所生婴儿不下数万,其中杰出者不知凡几,但天资卓越,潜能巨大堪比少年至尊、天骄者不过是凤毛麟角。”
“而像青灵道宗这种远古大宗,为了宗脉的延续与薪火相传,一般都会从大荒中选出出众者,以继承其道统,培养道子。”
说完,老者直视林辰,事实上,他更希望林辰加入,以扩大其部族选中名额。
像其部族所带来的两个小娃娃,一样为天赐的良宝,是一整个部落耗尽所有也值得培养的存在,是至宝。
但在整个青灵宗道子选拔中,这样的资质,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只算得上中庸,极难入选。
圣兔缓缓跳跃,离青灵道宗不远了。
“好多人呀!”小家伙眼睛都要看花了,不住惊叹。
山门前,骑兽成群,人头如海,将本就狭窄的山门挤占得更是滴水不漏,一片充滞与密集。
不得不承认,老者自身也是有些私心的,他们部落所能选的极少,而增添一名额,对下一次选举也是有巨大的帮助。
然而到达队伍虽多,但对于从族地出发,以族中精英护送的族群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人数少得可怜。
选拔日近,数十部落整装待发,向青灵宗挺近。
然而大多命丧于兽口,离青青道宗越近,反而愈发危险,遭到许多至凶兽的袭杀,死伤惨重。
此时小林辰抹了抹脸上的血水,目光露出兴奋之色,他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为了更好得前往青灵宗,小家伙已经主动要求加入老者队伍——太阴部族,一路上披荆斩棘,浴满了滚烫的兽血。
泥水与血液混杂,小家伙很狼狈,兽皮小衣臂弯处尽破碎,露出新嫩的血肉。
途中,小家伙大发神威,将所有敢于冒犯的凶兽皆斩杀,一路上兽头滚滚,堆砌的应有小山高。
也是他们幸运,并没遇上至强凶兽,袭击的多是鳞蜥,青叶虫等攻击性不强的妖兽,并没遭遇到其他部族的覆灭危机,人数得以保全。
但一路上林辰的强势横推,还是让众人大大震撼,尤其是两位大荒中的精干汉子,更是目瞪口呆,失神落魄。
用力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这是真的,小家伙横扫诸敌,连众人合作都勉强击杀的妖兽,小家伙都只身绞杀,众汉子皆汗颜。
“这娃子与我们不同,是真正的上天垂爱之子,你们不用气馁。”老者正色,既是对着两汉子,也是对着两娃子。
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而令族内细心挑选的选拔者产生自卑,甚至于心魔,从而毁了一生的道途。
直到老者万般地详细“解释”,小家伙是大荒中历练的大族子弟,众人才“恍然大悟”,连带着看视林辰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敬畏与感激。
要不是小林辰的鼎力相助,他们这一伙人,是极难全部到达的,更不用说全体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终于,到了呀!”小家伙大呼,目色中是满满的兴奋。
前方,山门巍峨,盘踞如凶兽,青灵道宗坐落,集萃四方钟灵,一片古老与蓬勃,朝阳气息如海,沉重似渊。
“极行符,日游八万里……”
“精元丹,卖精元丹了!你想一飞冲天吗?你想登顶青灵吗?这精元丹,是用……”
“走,快走!”老者拍着兔身,令圣兔前进的更快。
此次人数虽多,但也有一条可供骑兽出行的简道,两边尽是些小贩,在卖力的兜喝着,声音如惊雷,吵的人耳朵生疼。
“哇!”小家伙忍不住惊叹。
先不说这些宝物作用如何,但其品相,确是无与伦比的。
丹药圆润而光滑,婉转而动人;符咒花纹缭绕,神光点现;宝具或威猛或灵巧,有着各种红绿珠玉装饰,不乏鲜有罕见的奇珍,令人叹为绝伦。
“他们怎么敢在青灵山口摆摊,不怕青灵道宗的怒火吗?”守山开口,面色有些凝重。
如果参与选拔的众人可以使用这些几近于作弊的手段,那实力无比低微的太阴部族,便无疑落入下风,处境极为不妙。
老者哂笑,眼中蹦出不名神采,道:“寒冬将至,唯有松柏而后凋。”
两个汉子不解,小家伙也有些不通,挠了挠头,大眼睛扑动。
“族爷爷,你说的是什么嘛!”小男娃苦着脸,露出不耐之色。
“哦,我明白了,族爷爷是说那些外有的东西信不过,可靠的只有自己吗?”小家伙灵光一动,眼睛一闪,急忙述说道。
老者小心地掩饰住目中的惊讶,小家伙天资如此聪颖,他往常也只有在古国中的世家贵族得以看到过,想不到今天又得以遇见。
目光掠过俩娃,老者神色有些落寞,如果这次无人加入青灵道宗,他们太阴部落又该怎么办?何去何从?
“不错,外在之物,终究是镜中月,水中花,唯有自身实力永恒。”老者点头赞道。
无论是为了族中的一线未来,还是他本身对小林辰这聪明善良的孩子所拥有的好感,他都如指路人般,对小林辰谆谆教导。
“实力……”小家伙愈发茫然,这是他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了。
前一次是李师叔讲的至强道,而这一次,则愈发明显了,实力,以无上之力方可劈开自身道途!
“诸位道友,还请安静。”一道沧桑至极的声音在扩散,传入每人的耳内。
无比清晰!似用了传神入耳的仙家手段,贯入心神。
刹那间,鸦雀无声,一切寂静而又安和,似乎方才的喧闹只不过是一场梦境,稍揉即碎。
大小部落,天杰英骄,皆缄默,万千神光聚视,正北门前。
一道身影,无比年轻,肌肤滑嫩而白皙,素衣轻披,说不出的缥缈与仙意,如同少年郎君,仙门子弟。
然而,其声音却似被无尽岁月刀削斧劈,行步也沉稳而不带感情,无千百年的岁月,无论如何都是历练不出来的。
这是一位返童老翁,容貌如温玉,堪似少年风流,却是位修行两百余年的“老者”。
“老夫常遇藤,在此先见过诸位道友。”男子执道礼,就此拜见众人。
在场的多是莽荒汉子,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气血凶猛,一身精气神直冲云霄,常遇藤自称一声老夫绝不为过。
“道友们还请稍候,试炼未启,此处不得喧哗。”男子淡然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很安静的感觉。
但其一开口,便镇住了四周,小贩们都悄悄溜走,不敢再待,此处重新宁静而安和。
“这便是青灵宗的底蕴么……”几位护道者皆喃喃,目色凝重,气息也暗暗催发,敌未动而己露,破绽已百出。
他们是护送族内骄子而来,实力强劲,身为一族的护道者,是一个大族的支柱之一。
但青灵宗仅仅出一个人,便碾压了他们,使他们心中不安。
“凌儿,等会试炼需小心,那群老家伙的子嗣,难保没有杀手锏。”火陵部族处,一中年男子目色含煞,对着身边一少年叮嘱。
“是,族叔!”少年答道,目光警惕地打量四周。
这正是先前林辰所遇到的携火焰而生的天骄,眉心处隐露出火焰印记。
其对面,正是天龙部落,冷漠地瞧向众族。
场中大族皆如此,还有隐藏于虚空深处的族落,于暗中伺机而动。
他们都是仅稍弱于青灵宗的势力,此时将族中种子级族子送出,无论怎么看都充满了诡异。
“族爷爷,选拔是怎么一回事啊?”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小林辰终于忍不住询问。
之前时间太过仓促,前有选拔日期在即,后有凶兽追赶袭杀,此时无事,林辰打定主意好好问问。
“那是朝拜,是一步一步的突破与坚持,是崇仰与敬重,是,登临道途。”老者呢喃,双眸似望向广袤无垠的山脉,看向无穷的世界尽头。
“朝拜?”小家伙挠头,脑瓜子都嗡嗡生疼,实在是老者说得太深奥了,令小家伙苦恼,理解不了。
这群人似乎总是说些使人听不懂的词语,老者是这样,李师叔亦如此。
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只有师尊林封一直是很直白的,说话也极易了解,很……小白。
“当……”
一声钟鸣在山谷中悠悠回荡,震碎了波光,震惊了众人。
汉子们皆站起,豹眼怒睁,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气息沉静,如蛟龙伏在深渊,潜龙在野,静等冲霄。
“踏~天~路!”
稚嫩高昂的童音在深山中回荡,击起一片激浪,一时间,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