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古寺外,古木参天,人们在树木之间铺了水泥地面,堆砌假树桩桌台,周到地让香客歇息纳凉。所以,古寺内,近年都香火不断。
然而,当穆仁生他们终于赶到的时候,寺门前一棵榕树不知何故而倾倒压垮了院墙,半个伞盖伸入了院内。几个小沙弥对着它挠头抓腮,苦无对策。
穆仁生上前问:“这棵树咋会这样子的?”
一个小沙弥回答:“前天,忽然狂风暴雨大作,雷电闪鸣,给劈的。”
冯绿茵这时也看到榕树齐腰处,有一被烧焦过的裂痕。
“救救它吧。”
穆仁生微笑点头,说:“这个是肯定的,这是我不能逃避的责任了。”
冯绿茵莞尔一笑,想想自己发现的神秘的能力,竟和穆仁生的忠厚老实一样,喜欢救死扶伤,配合得天衣无缝,合衬得天生一对。
穆仁生理解她的笑,更惊艳今天的冯绿茵竟然能够笑得如此甜美。
晨钟早课,小沙弥们一听到响声,便赶忙跑着回去,一下子没了踪影。香客们,纷纷进场,欲看僧人们早课诵经。
穆仁生见当下无人,便走到老榕树前,以左手按树皮,轻声念句:“春风吹又生!”
须臾,冯绿茵耗嘉嘉都惊诧地看到,一道绿光从天而降,散为点点萤光,绕树旋舞而下,在树身处,幻化为光环,套着树身,直驰而下,直到被烧焦断裂处,萤光大发;老榕树此时“咔咔”作响,慢慢自动回直了树干,半晌,光消树直,一切了无痕迹,恢复原状,仿佛天雷劈树,从未发生。
冯绿茵又嫣然一笑,和穆仁生一起感受到救死扶伤后那种成就感荣誉感。
她问:“你现在又悟到几种魔法了?”
穆仁生走回来,老实说:“总共四种。亲上加亲、春风吹又生、春暖花开和枯木逢春。”
冯绿茵忽然奇异地发现,“慢着,咋听起怎么四句都有个春字的?”(作者注:亲上加亲的亲字在粤语里和春字谐音。)
“对啊。我就怎么没有发现呢?”穆仁生耗嘉嘉仔细一想,发觉还真的是。
“那么,那些生念,是不是就是和春字有关的词语呢?”冯绿茵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看来,亲上加亲的亲应该念春天的春,春上加春。”文嘉嘉也推理说。
“你是说,什么春风得意啊,春花秋月啊,春夏秋冬……,糟了,词语匮乏了,回去要查查字典才行。它们都可以成为生念吗?”穆仁生被她们一语惊醒,即时以此类推说出几个带春字的词语。
冯绿茵微微一笑,“那么,回去就要查查看,平时遇到花草树木的时候,就要勇敢尝试一下哦。”
穆仁生甚是得意,“呵呵!这个肯定,我还要试试哪个可以用来治疗你的双臂的呢!”
“一切随缘吧,不要强求。你可要答应我,不要为了尝试那个生念而罔顾自己的健康和安全。”她淡然处之,却在穆仁生的问题上严于律他。
穆仁生一下子被她看出了心思,便讪笑着,“嘿嘿,我会照顾我自己的了。”
进入寺院,世界一下子清静灭寂,穆仁生顿悟法性:在外面的世界,一切的尔虞我诈都指向他那张忠厚老实的脸孔,只有在这个梵唱的世界,他那颗善良纯净的赤子之心才得到认同,才产生共鸣。
文嘉嘉扶着冯绿茵前往大殿,诚心礼拜,添置香油;穆仁生也跪在蒲团上,向佛祖祈求自己早日悟出生念,拯救苍生,拯救冯绿茵的一双手臂。
当他从大殿里走出来,发觉冯绿茵在东厢僧舍的走廊上,凭栏追思,一副哀愁的样子。
穆仁生很惊讶,尽管每次他见到的,都是乐观通达的小茵,但是,正如罗妮苹所说,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美绝天下,倾城倾国,公主王子,美满幸福呢?也许冯绿茵也有为自己双臂发愁的时候吧?穆仁生耗嘉嘉轻步走过去,尽量不去惊动她。
这时,走廊上迎面走来了一位戴着眼镜,斯文得体的中年人。
他在冯绿茵的面前停下,诚恳地递上名片,说:“小姐,您好,我是一个模特公司的艺术总监,我觉得你有模特的潜质,有没有意思做模特呢?”
“模特?”冯绿茵接过名片,诧异地问,她想不到自己怎么可以和模特扯上关系。
“是的。我刚才观察了你的言行举止,觉得以你的相貌、气质和身材的比例,都比较符合模特的硬件条件,况且,穆先生有跟我提过,你在文史上也有过人的研究,这表明你对文化有着浓厚的求知欲,很大程度上可以帮助你揣摩角色,理解产品,并且丰富了你的内涵,彰显你内在的东方美!”中年人一连串专业的评价,听得冯绿茵耗嘉嘉都很惊喜。
但是,当中年人说到穆先生,并指向穆仁生的时候,冯绿茵扭头看向面有难色的穆仁生,嗔怪地说:“这又是你为我做的好事吧?”
那个总监见穆仁生尴尬地点头,便向冯绿茵解释说:“虽然,穆先生是这样建议我来这里看一看你,但是,你也是经过我细心的观察得到的结果,假设一下,如果你是一个恐龙级的女孩,我断不会因为穆先生的原故而强行接纳你成为模特的。要怪,就怪穆先生对你有这么一个信心吧!”
其实,冯绿茵哪里敢责怪善良的穆仁生,只不过,他在她的背后,着实为她做了不少的工作,牺牲了许多,她想,在这件事当中,肯定又牺牲了他许多的东西才得以换来,她在心疼着他的付出,她以后可能偿还不了。
“只是,她的双臂有缺陷,这样也可以成为模特吗?”文嘉嘉在一旁以她的常识去验证总监的资格。
“哦。这你就不懂模特这一行业了,我们这一行业里,除了有时装模特平面影视模特外,还有一些特定人物模特、产品形象模特、试衣模特、礼仪模特及人体模特等等。除了一些健全的模特,有时我们也不排斥一些身体上有缺陷的模特,这就是行界最富有争议的缺陷美。你不看看,那个断臂的维纳斯像,影响了中西方文学作品及油画将近二百年,多少美术学校,多少画家因为她而得益匪浅?照我看,这位小姐,我们也可以把她先包装成一个东方真人版的爱神维纳斯。”总监一番说话,说得文嘉嘉心悦诚服。
“听说,维纳斯原本不是断臂的,是运输过程,碰掉的。”冯绿茵了解爱神维纳斯的一些历史。
“是呀。但是,人们都已经将错就错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传颂了多少代了,都已经普遍接受了她。”总监的眼神流露出赞赏,穆仁生说的没错,这少女在文史上的造诣可能超出了他的描述。
冯绿茵也很满意总监的解释,别说是二百年的世界级影响,就算是一个几十年的明星,也足以影响几代人的人生观。
“你就打算把她包装成一个维纳斯了?”文嘉嘉问。
“哦。这可不一定的。我越看越觉得这位小姐其实是可以多元化的。把她包装成一个东方真人版维纳斯,是我个人的暂时的一个构思,回到公司,我们还要开会,把她尽量拓展成多元化的模特,比如刚才提到的,人体模特、影视模特内衣模特等等。”
见总监已经有了整盘的计划,眼见整桩好事,已经成功了一半,穆仁生耗嘉嘉都喜不自禁。
但是,冯绿茵的眉头却越发的哀愁,在他们都眉飞色舞的时候,她却呆望着院子里的槐树,暗暗地叹息。
总监发现她的不对劲,便暗示穆仁生上前了解一下。
“小茵,你怎么了?这是一份挺适合你的工作,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吗?”穆仁生上前开解地说。
冯绿茵低眉流盼,“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是……”
“除了这是一个证明你身残志不残的机会,你还可以有一个减轻冯叔的负担的机会。”穆仁生继续开解说。
“是呀。去到我们公司,我们还可以按你的兴趣爱好,给你继续深造的机会,还有机会获得影视拍摄的角色及到外国走秀的黄金机会。”总监也在一旁阐述了他们的公司宏观的福利待遇。
冯绿茵眼睛只盯着穆仁生,内心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欲言又止。
强忍了许久,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也听不到,“我,我是,不舍得和你分开。”
穆仁生一听,不禁一怔,随即他微微一笑,说:“暂时的分开嘛,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用得着这么伤感吗?何况,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探望你,去支持你的,不是吗?”
他顿了一顿,又说:“前前后后,我都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了,你知道的;我还吝惜千里去探望你,台前幕后去支持你的精力和时间吗?”
说完,他还把冯绿茵拥抱过来,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我最不想看到你每天在家愁眉不展的样子,你知道吗?我做了这么多,都想看到你天天开心的样子。”
冯绿茵的眼湿润了,心融化了。穆仁生的表白无疑成了她日后工作的一支强心针。成为她排除万难的开山斧!
心中有了关爱的人,断去的双臂也不是残疾;心中有了深情的理解,再艰辛的工作也变得轻松!
当冯绿茵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残疾一样,准备明天轻松地工作。她心底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晴空万里,到处可以嗅到花儿散发着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