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凌篱喝下玉杯中的酒,她并没有将酒杯放下,一双单凤眼上挑,眼中浮出了一些水气,眼尾微红,像是一个醉酒的小可爱,而在她周身盘旋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冷漠。
她拿着玉杯的手在半空中,依靠在掌门坐椅上,松开手,随着酒杯落在桌子上的声音的同时还有一声小小的噗嗤。
血液从江洺的腹部流出,双眸中是惊讶悲伤和了然。
所有人惊恐的起身,但却没做什么,他们在等待掌门的解释。
霜夜枫上前依旧潇洒的瑶着折扇,语气无奈:“沐师弟,我们谈谈。”
回应他的,是道含着冰霜的凌冽剑气,和江洺的那一剑不同,这一剑取了霜夜枫的命。
也许血色就是这么美丽,才会如此令我感到沉沦吧。
也许友情就是令她这么不在意,才会令我感到无所谓吧。
横挡在他面前的玄冥剑让她嗤笑:“滚开!——江洺!”
江洺冷硬的面容上闭过犹豫不决,最后他走到了沐凌篱身后,拦杀那些冲向沐凌篱的人,那些她昔日的同门。
他毕竟是大乘期的高手,在言修士的心脏并不是决对的命脉,到达元婴境神魂不灭就有复活的可能,穿心一剑对于大乘境而言只是稍微重了一点的伤口罢了。
凌志华看着走到他面前的沐凌篱,点头:“你和那小子一样,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沐凌篱双眸幽暗,一笑:“对不起了。”
死去的人啊!又有多少悲伤。
活着的人啊!又有多少执念。
鲜艳夺目的血液将她身上似乎永远不变的白袍衣摆染成血色。
也许亲情就是令她这么不在意,才会让我感觉没什么区别吧。
剑宗被沐凌篱血洗,她站在尸山血海中,没动。
灰蒙蒙的天空压抑致极,红色的雨水从天而降,仿佛在洗刷着这无尽的罪恶。
沐凌篱笑了,无奈而又悲伤:“有个人曾经问我,自由真的对我那么重要吗?不,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所以自由并不重要,只要我想,只要我要,大多数的东西我都能得到。”
“曾经有一个人,他在见到我的第一面就说。”
「你心中还有执念。」
她将剑横在面前,没拿剑的手握住了银白的剑刃,剑刃划破了她的手掌,粘稠的血液被灵剑吸收散发出了诡异的红光,她笑的疯狂:“执念,噗嗤…哈哈哈哈!执念,没错,我心中是还有执念!!!”
“那就是杀了他的执念!!!!”
“灵魂一次又一次的被抹杀,那种感觉,真的,会让人疯的。”
她仰起头,像是要让自己冷静,血雨染红了她的白衣,黑色染透了她的心。
“大多数时候,我比想的更要痛苦,我不在意自由了,不在意亲人了,不在意朋友了,也不在意爱了。”
“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所以。”
她转身看着伤痕累累的江洺,举起手中的剑,剑尖直指江洺,面上扯出了一抹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你,是自裁,还是让我来?”
江洺死死的盯住沐凌篱,握剑的手越来越紧,他走到沐凌篱面前,脚步依然和从前一样稳重,他的双眼发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手握住她指着他的剑刃,缓慢的推开那把剑,他疲惫的闭上双眼,微微弯下了腰,头靠在了面前人的肩上,笑着呢喃:“你是朝阳,我是寒月,我很庆幸我是寒月,因为你说过,寒月身上的光,是由朝阳反射出来的。”
“我的耀眼,是因为有更耀眼的你。”
“愿你能得偿所愿。”
是鲜艳夺目的血液,沐凌篱却比杀了任何人时都要兴奋,她扬起了笑,不平静,不冷漠,不无情,不妖娆,不邪肆,也不是轻松的感觉,她的笑异常古怪,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好像是在嘲笑和讥讽。
“……太令人惊讶了,简直——不可思议。”
轻轻的一声“咔嚓”让沐凌篱怔住。
手中剑早已恢复成了耀眼的银白,其间的一丝裂痕仿佛彰显着它的哀鸣,它太年轻了,用料也承受不了主人的灵力。
沐凌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无奈而又悲伤。
“……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