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凉。
宋余缓缓推开木窗,阳光透过窗洒在昏暗的房间中。
一番修整之后,宋余拿起放在门后的柴刀,锁好房门离开。
没过多久人便出现在竹林之中。
姜朝也十分难得准时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只不过眼睛半睁还不停地打着哈欠。
手上拿出本书,很是随意地丢给宋余。
“剑道真解上篇”
宋余稳稳地接在手上,只见书籍不算老旧的封面上印着这样几个字。
心中忍不住一阵雀跃。
师父终于要传授他剑术了吗?
按耐不住地正打算翻开书籍,却没想到被姜朝阻止住。
“先别着急翻看。”
宋余闻言看向姜朝,小脑袋里满是疑惑。
“你认为这世界上最锋利的东西是什么?”
姜朝开口问道。
宋余挠了挠脑袋,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刀或者是剑?”
姜朝听罢笑着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一片细长的竹叶,夹在两指间。
宋余睁大眼睛,疑惑不解地问道:“总不会是片竹叶吧。”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情便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姜朝将指间的嫩绿竹叶向身侧方向轻描淡写地丢出。
原本一片普通竹叶,如同一枚箭矢一般,笔直地飞向远方。
沿途所经,一排竹子无论高矮胖瘦被整齐地拦腰截断。
完好无损的竹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慢慢地重新落在地面上。
“现在还这样认为吗?”
姜朝开口问道。
宋余咧了咧嘴,讷讷无言。
“好吧,这些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姜朝拍了拍宋余的肩膀,继续开口说道:“废话不多说了,先把眼睛闭上。”
宋余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闭上双眼。
“你能感受到什么吗?”
“感受什么?”
“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啊!”
“哦哦!”
“有酒的味道,师父你又喝酒了?”
“……”
“还有师父,你该洗澡了!味道好重!”
姜朝黑着脸朝宋余的后脑拍了一下,说道:“兔崽子,回答不对,给我好好想想。”
宋余依旧双眼紧闭,捂着被打的脑袋。
“嗯……”
“风声……还有竹子晃动的声音,好像还有泥土和杂草的气息……”
姜朝闻言嘴角上扬,悄无声息地离开。
“师父,答案对吗?”
“师父?”
宋余小声问了两遍,发现无人回应。
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发现身边早已别无他人。
这个不靠谱的师父啊!
宋余万般无奈地睁开双眼。哪里还有姜朝的身影。
“那本‘剑道真解’看完记得帮我还回去!”
姜朝的声音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
宋余打量四周也没有寻到声音的来源,索性扯着嗓子随便找个方向大声喊问道:“师父,还给谁啊?”
“心……塔”
姜朝的声音再次传来。
隐隐约约间宋余听见好像是什么心塔,前面的那个字没有听清楚。
不会是宗门里那座高高的石塔吧。
一提到塔,宋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座如标志般将宗门前后分隔开的九层石塔。
心里难免一番猜测,但还是不敢妄下定论。
实在不行找个时间再仔细问下吧。
宋余拿起手上的“剑道真解上篇”,认真端详起来。
第一页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十六个字。
“天地万物,生而有灵,灵为气引,藏剑于胸。”
宋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拿起柴刀,重新闭上双眼,聚气凝神用心去感受周围的一切。
渐渐地,周围的一切景无比清晰地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
一道如游丝般若有若无的力量涌入身体。
宋余尝试着去控制这道陌生的力量,将它慢慢地聚集到手心之上。
猛然间睁开双眼,握着柴刀的双手迅速朝身前的一根竹子砍去。
“咔嚓”
清脆的声响过后,竹子应声而断。
这颗位于竹林深处,附着剑意,本应该很难造成损伤的竹子竟然被他一击砍倒。
“呼”
宋余吐出一口浊气。
刚才那一下似乎耗费掉不少精气神,整个人明显感觉到有些疲惫。
不过好在目前来看结果是好的。
稍作调整后,宋余再次找到一根更为粗壮的竹子进行尝试。
可是这次尝试的结果却并没有刚刚那样顺利。
只是留下一道较深的痕迹。
并没有将竹子如之前那般一击砍倒。
“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宋余如是想到,不过现在总算是有方法更加简单地将竹子砍倒了,总归是好的。
看着眼前这片碧绿的竹林,宋余开心地笑了出来。
……
宋余家乡。
眼看着寒冬将至,已经不是耕种的时节。
耕地也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望过去皑皑一片不见边际。
村庄里的人们也难得可以享受生下来的安逸时光。
在这座不知名村庄的某处小宅院里。
穿着整洁粗布衣衫的女子正站在院落中,手上拿着一个白瓷小碗,里面是一些细碎菜叶混合着小米。
女子正是宋余的娘亲。
她来到院子角落的鸡笼前,弯腰将小米和菜叶均匀地洒在食槽内。
一只只鸡探出头来,啄来啄去。
“哎。”
宋母直起身重重地叹了口气。
眉头微皱,脸上满是愁容。
“我说你这一天,没事总叹什么气啊?”
刚刚用过午饭的宋父,此时正蹲在院子口,无聊地逗弄着一只小黄狗。
听到妻子的叹息声,情不自禁地开口。
宋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没事就不能叹气?”
宋父用力地摸了摸跟前小狗的毛发,没有接她的话。
抬起头朝远方看了看,只能看见远方那一座连着一座的皑皑山峰。
“当家的,我想孩子了。”
宋母小声开口说道。
“你想他,他可不一定想你,说不定正在那山上玩呢。”
宋父给她泼了盆冷水。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又不能当饭吃。”
宋母懒得他继续理论下去,只是心里挂念着远在山上修行的宋余。
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修行累不累。
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看了眼鸡窝,宋母眼睛一亮,发现养了没几年的老母鸡竟然难得在冬天产了鸡蛋。
将鸡蛋小心翼翼地掏出放在碗里,生怕打破。
“得好好保管起来,等孩子回家做给他吃。”
小黄狗在宋父脚下伸着舌头欢快地跳来跳去。
宋父站起身,这个打字不识几个的糙汉子在心里也默默盘算着。
“一眨眼已经小半个月了。”
村庄学塾之中。
一缕缕青烟从暖炉中飘出,缭绕充满整个学塾。
不远处,一个容貌清秀的书生和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棋盘两边对弈。
书生一袭白衣,捏起一枚白子放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之上。
“咦?”
坐在书生对面的老人摸了摸胡须,对书生的这一落子疑惑不解。
“孤注一掷?”
老人皱着眉头,似在自言自语。
书生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先生技高一筹,学生自愧不如,既然已经退无可退,那不如放手一搏。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老人抖了抖身上披着的黑袍,神色严肃地说道:“你这一步未免太过凶险,深入腹地以身犯险,可知一步走错,将万劫不复?”
书生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时不我待,难不成先生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更何况我这一步料想除先生外,凭那人和他身边的人不可能看透。”
“万一?”
“没有万一。”
书生言之凿凿。
两人的谈话似乎还牵扯到棋盘之外的东西,遮遮掩掩云山雾绕。
“要不先生出山助我,必然会事半功倍。”
书生突然开口说道。
既是调侃也是试探。
老人果断地摇头拒绝,说道:“这种事情以后莫要再提,老朽这身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想要如何去做?”
书生哈哈一笑,早就料到老人会拒绝他,思量片刻后低声说道:“先生可曾听说过古时妖女祸国的传说。”
“简直胡闹!”
老人听书生说完,本来古井无波的苍老脸庞瞬间起了波澜。
“远古那些传说不可能尽是些空穴来风,更何况现在那人的的确确嗜色如命。”
“除去这些因素以外,我也相信自己这双眼睛,所选中之人容貌必然对得起祸国殃民这几个字。”
“什么……你……竟然有人愿意帮你做这样荒唐的事?”
老人吃惊道。
书生好似胜券在握一般,得意地嘴角上扬,开口说道:“愿不愿意可不是她说了算,更何况事在人为。”
“你……你……”
老人慌忙起身,指着白衣书生愤怒地一字一顿说道:“误己害人!”
“小小牺牲算不得什么。”
“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你。”
“学生今日来,就是要与先生告别。”
老人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摆明在说慢走不送,也没他这样的学生,这一声先生实在是担当不起。
书生笑了笑,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将棋盒盖好,起身离开。
在书生离开后,老人忽然想起年轻时曾经听过的一句话。
当时身为读书人的他还觉得大错特错,红着脸与人辩解。
现在想来真是一点没错。
“读书人心都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