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丫鬟进来。
“将这些东西撤下去。”他沉声吩咐。
那丫鬟忙上前端了碟子,转身要走,就又听他道:“吩咐下去,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踏入我这房间。”
“是。”那丫鬟忙答应着下去了。
高逸庭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点。一个人吃罢了早饭之后,倒也没忘记答应过夏之荷的事,径直去应天府打听夏天魁与唐玉的案子去了。
只是这桩案子是赫连筠亲自过问的,那应天府不敢怠慢,所以高逸庭哪怕通过了关系,亦没有打听到什么重点,只听说两人被关进了天牢,想翻身很难,还劝他不要再花无所谓的银子和精力了。
高逸庭回来,直接将打听到的告诉了夏之荷。夏之荷一听,整个人差点瘫了……
好在七天后应天府公开审理此案,高逸庭总算得了些头绪。一旦审案,至少让他知晓究竟是犯了什么事,也好有的放矢地去救人。
这一天早上,高逸庭带着早早收拾停当的夏之荷,准备去应天府听审。
而荷香苑这边,赫连筠派来的马车也在候着。
李青歌吃完了早饭,独自一人上了赫连筠的马车。
到应天府门口的时候,李青歌刚一下车,就瞥见了边上才下了马车的高逸庭。
高逸庭面色一僵,似乎没想到李青歌会出现,“你……”
还没容他与李青歌打招呼,胳膊突然被人捉住,就听夏之荷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大表哥,你扶下荷儿。”
高逸庭眼神一冷,朝夏之荷狠狠瞪了一眼。
夏之荷偏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从车子上下来,似乎是才看到李青歌,也是一愣,“啊呀,李妹……李姑娘也在?”
李青歌并未回应夏之荷,甚至连看她一眼也没有,直接当她是空气一般忽视,反朝高逸庭点头微笑,算作招呼。
那夏之荷的脸色唰地就变了,嘴唇动动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神颇为凛冽地看向高逸庭,“大表哥……”
看李青歌含笑的脸,高逸庭却有些不知反应了。他没料到李青歌会在,更没料到自己与夏之荷一块,还被她瞧了个正着。
他有些僵硬地朝李青歌回应,本能地解释,“我是来……”
这时,阿福已经将马车停好了,过来李青歌边上,恭敬地说:“李姑娘,这边请,主子一早就来了,现在在后堂花厅等着您呢。”
“好。”李青歌朝高逸庭看了一眼,便没再说什么,转身跟着阿福走了。
高逸庭目光自李青歌身上移开,有些疑惑地落在阿福身上,只觉此人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三殿下也来了?”夏之荷却是一眼便认出了阿福就是上次赫连筠派去接李青歌参加诗茶会的车夫。
“什么?”她这一说,让高逸庭立刻想到了什么,神色瞬间黯然。
另一边,李青歌跟着阿福进到应天府一处僻静的偏院。这里栽满了各色花草,清幽怡人。
走进一个小花厅里,就见赫连筠正站在窗口,墨发如染,长身玉立,明媚的初阳顺着房檐折射而下,安静地落在他的身上,那一袭华丽的紫袍透出橘色的暖光来。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一双清澈的瞳仁里映着李青歌袅袅走近的身影,熠熠生辉。
“见过……”
李青歌刚要行礼,赫连筠已然走了过来,“免了。”一面亲自为她拉开了椅子,示意她坐,随后,招呼侍女奉茶上水果。
李青歌落座,颔首道谢。
“等一会儿才升堂,怕你坐在那儿无聊,就让人先带你来这边了。”
很快,丫鬟端了热茶还有一个果盘上来,里面摆放了几样时下最新鲜的水果。
“请。”赫连筠自端了杯子,向她邀请道,“尝尝这茶滋味如何?”
李青歌并没多少心思喝茶,只端起杯子,敷衍地抿了一小口,随后便放了下来,问:“三殿下,今天这案子……”
“其中也涉及冤枉你一事,所以,你也算证人之一。”透过氤氲的水汽,赫连筠朝她看去。
“哦。”李青歌也没说什么。
赫连筠看了她一眼,见她垂首默然,安静得就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一般,不禁笑了。
他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橘子,亲自剥开几瓣橘子,递给了她,“尝尝。”
“我怕酸。”李青歌忙摆手。
“甜的。”赫连筠笑着将橘瓣递到她唇边。
李青歌面上一热,身子也跟着挺得僵僵的,“我自己来。”自他手中拿了橘子,忙放进嘴里。
“快升堂了吧?”她朝门外看了一眼,转移话题。
近来她也渐渐有了些知觉了,这三殿下对自己……真的有些不一样。
那一次在他府中,他说了那个平安符的故事,还说什么她是他早就预定下的女人,她不过当个笑话听了。
可是,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摆在眼前。她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远处有升堂击鼓的声音传来,赫连筠将剩下的橘子又放进了果盘,用帕子擦过手后,方起身道:“走吧,随我去看看。”
“嗯。”李青歌立刻抛去纷杂的心思,紧随其后。
大堂之上,应天府尹刘大人高坐在位置上,堂下跪着夏家夫妇与那个天道法师。
因有几件案子已经找不到被害人,所以,由状师直接向刘大人陈述案子的详情。
赫连筠带着李青歌直接到了大堂内侧的一个隔间里。这里可以丝毫不差地观察到外面的一举一动,却又不会被外人所扰。
“这……”坐下之后,看着大堂内发生的一切,李青歌有些茫然。不是说找自己来做证人的吗?自己也算受害者之一吧。
赫连筠在她身旁坐下,温柔地看她一眼,说道:“外面腌臜得很,大堂审案,亦有些晦气。你放心,害你的人不会好过。”
这个李青歌倒是看出了。
大堂之上跪着的那三个人,早已不复之前的体面。尤其是那唐玉,几天之间,好像一下从一个贵妇潦倒成了一个乞丐婆子,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得像稻草似的,原本风韵犹存的脸此刻耷拉得像个苦瓜瓢子,双目无神而空洞,俨然只比活人多了口气罢了。
夏之荷随着高逸庭坐在下首听审的客席之上,看着被折磨成这样的双亲,早已心疼地痛哭流涕,“爹、娘……”
然而,她含泪的轻唤,只换来那夏天魁的抬头一瞥,随后又死气沉沉地垂下了头。而那唐玉根本就像没听见一般,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失神,像是魂已经丢了大半了。
“大表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救救爹和娘啊,呜呜——”夏之荷一边哭着一边扯着高逸庭的袖子,不住哀求着。
高逸庭此刻的心思并不在这三个罪人身上,他只是奇怪李青歌去了哪里。
“大表哥。”见他举目四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夏之荷哭得更凶了,“你快想想办法啊,不然……”
高逸庭皱眉,小声道:“若他们是冤枉的,便不会有事,若他们真的是罪大恶极……”
夏之荷睁大泪眼,死死盯着高逸庭,“那会怎样?”
“你该祈祷不要牵连到你自己的身上。”高逸庭想了下,还是直接告诉她这个冷酷又残忍的事实。
夏之荷心下一紧,“会连累到我?”
高逸庭没有再回答,但是他严肃而凝重的表情告诉了夏之荷答案。
夏之荷的心瞬间掉到了冰窟里,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她双目含泪地看着堂上的爹娘。曾经那样疼爱她的爹娘,如今被折磨得不像样子,比那街上落魄的乞丐还不如。她心疼啊。可是,一想到他们做过的恶事会连累到自己,她的心,又渐渐涌出恨来。
脑子里乱极了,眼前的一幕于她来说,根本就像场噩梦,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那刘大人核实了所有案底,人证物证一一在堂前出现。就连高逸庭也十分惊诧,这夏家夫妇竟然是披着人皮的恶魔,表面上看着和善,背地里却做了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他们……真是该千刀万剐。
只是让高逸庭奇怪的是,刘大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夏家几十年的老底都挖了出来。那夏天魁在娶唐玉之前,与一个卖唱的女子好了,后来人家女子怀孕了,他却始乱终弃,与唐玉成亲了。
为怕唐玉知晓这桩丑事,他竟然勒令那女子打掉孩子,不料两人争执之时,竟是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