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警局的路上，周以恒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周以恒答应自首以后，秦天没有让陈雅婷给他戴上手铐，算是给他留了最后的一丝尊严。
快到警局的时候，秦天对周以恒说道：“还记得凶杀案发生后的第二天，你早起锻炼，回来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周以恒脸上顿时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具体的内容我不记得了，我当时好像把你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告诉你学校发生了凶杀案。”
“可我却清晰的记得，你当时对我说，哲学系的一位教授被人杀死了。”秦天缓缓的说道。
周以恒疑惑不解的问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秦天回答道：“问题很大，案发当晚，警察早早的就封锁了现场，唯一的目击者方浩，也被控制了起来。至于报案的那对情侣，他们根本没有见过尸体，所以也不可能知道死者是谁。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案发第二天早上见到了方浩，并向他询问了案情，方浩也不可能告诉你死者是谁，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案发当晚环境非常黑暗，再加上方浩被吓成那样，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看清死者的面貌。可你不一样，你不仅知道死者是一名大学教授，还知道他是哲学系的。”
周以恒难以置信的问道：“所以案发第二天早上你就开始怀疑我了？”
“我没那么神，只是你心里的执念实在是太深了，你恨赵庭生，这种恨在你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所以提到凶杀案的时候，你本能的说出哲学系教授这个词，在你心里，这种人渣根本不配当教授。”秦天说道。
周以恒释然道：“原来我一开始就输了。”
秦天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以恒，能不能告诉我，十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你如此的恨赵庭生。”
周以恒看了一眼窗外，淡淡的说道：“别急，等会进了警局以后，我会全部交代的。”
秦天见他暂时不想说，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头对陈雅婷说道：“周以恒的这种情况，在法律上应该算是自首吧？”
“在没有变成犯罪嫌疑人之前，罪犯在接受警察问询的过程中主动交代犯罪事实，有自首的情节在里面。”陈雅婷回答道。
听完她的话，秦天稍稍放了心。如果周以恒算是自首的话，法院在量刑时会适当的根据具体情况考虑减刑。
二十分钟以后，在市局刑警大队的审讯室里，周以恒接受了吴雷的审讯。他主动交代了犯罪事实，并向警方详细描述了作案的经过。
和秦天之前推理的一样，周以恒事先从医院那里搞到了废弃的血袋，然后借助天南大学里流传的无头将军的传说，伪造了案发现场，这是他故意留给警方的一道难题。
而关于民用无人机的来源，周以恒说是在网上购买的材料，然后自己动手改装了一遍。最后就是借助俩架无人机，和一根细钢丝，成功的完成了看似完美的犯罪，而作案的工具事后都被周以恒销毁了，除了那副手套。
最后，周以恒看着吴雷，问道：“吴警官，你还记得我吗？”
吴雷顿时愣住了，思考了好一会，他才惊讶的说道：“你是当年雪地里的那位小男孩？”
周以恒点了点头，回答道：“没错，就是我，接下来，你要听听我的故事吗？”说完，周以恒向吴雷讲述了那段往事，虽然秦天站在审讯室外面，但也听的非常清楚。
那是十一年前冬天的一个夜晚，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生，牵着小男孩的手，静静的走在天南大学的水泥路上。
此时的天空渐渐变红，这是要下大雪的前兆。突然，小男孩的手套掉在了地上，女生赶紧帮他捡起来，重新戴了回去。
小男孩不满的说道：“姐姐，人家今年才7岁，你怎么送给我一副这么大的手套啊？害得我老是把手套丢到地上。”
女生捋了捋被寒风吹乱的秀发，不好意思的说道：“小恒，这是姐姐第一次织手套，所以在大小上没有把握好，不过没关系，等会回去姐姐再帮你织一个。”
听到这里，小男孩兴奋的跳了起来，说道：“好啊好啊，姐姐不准骗我哦，骗人的都是小狗。”
女生亲昵的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笑着说道：“放心吧，姐姐是不会骗小恒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美，就像是冬夜里的精灵，可以给人带来温暖。这时，女生突然想到毕业论文落在教室里了，赶紧对弟弟说道：“小恒，姐姐的论文忘记拿了，得上楼取一下，你就在这里等着姐姐，不要乱跑哦。”
小男孩乖巧的答应了，可等了十分钟，还没见姐姐从楼上下来。他有些等不及了，于是便一蹦一跳的往楼上走去。
等到了教室外面，透过门缝，小男孩看到姐姐此时正在和一位男的讨论着什么。这个男的个子很高，随着谈话的进行，他突然一把抱住了姐姐，嘴里呢喃道：“以柔，我真的好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忘不掉你了。”
女生被吓坏了，她挣扎着说道：“赵老师，你冷静一点，不要这样，我们只是师生关系啊。”
周以柔的反抗更加激起了那个男人的兽欲，他手里抱的更紧了，嘴还慢慢的靠近了女生的唇边。
突然，女生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了男人，之后快速的跑向了窗边，面露恐惧的说道：“赵老师，求你放过我吧，我弟弟还在楼下等着我呢。你别再靠过来了，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说完，她还用手指了指八楼的窗外。
男人丝毫没有在意女生的话，而是继续慢慢的往前靠近，等到了女孩面前，他声音急促的说道：“以柔，你就答应我吧，虽然我现在只是一名助教，但你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当上讲师，以后我肯定会让你幸福的。”
女生听到这些话，神情稍微的松懈了一下。男人一个箭步，想上前抓住女生。可女生立刻反应了过来，身子本能的往后倾斜。就在那一瞬间，女生失足掉出了窗外。
这个男的害怕了，他赶紧把头探出窗外，却发现女生已经跌落在了一楼的水泥地上，此刻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教室外的小男孩也吓坏了，他不敢去救姐姐，而是选择躲到了边上的厕所里。不知过了多久，等小男孩从厕所出来时，那个男的已经不见了。
小男孩赶紧冲往楼下，他要去找姐姐。这时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男孩蹲在姐姐的尸体前，哭喊道：“姐姐，姐姐，你快醒醒啊。”
女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而身下的鲜血早已流了一地。雪花慢慢的飘落在地上，和鲜血混在了一起，显得格外的凄惨悲凉。
小男孩想向别人求助，他飞快的往前跑着，可是却没有看到任何行人。渐渐的，小男孩没力气了，他想回去，回到姐姐的身边，可他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终于，小男孩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夜格外的漫长，等小男孩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辆警车上。
把小男孩带回来的是一个30多岁的警察，周围的人都叫他吴队。那时的吴雷，还只是支队长而已。
小男孩坐在警队的办公室里，边上的警察都在讨论着昨晚的跳楼案。小男孩隐约的听一名警察说道：“昨晚的女大学生死得好惨，大好的年华放在那里，干嘛想不开要跳楼呢。”
小男孩知道自己的姐姐可能已经死了，他更害怕了，也不敢对警察说出昨晚的事情。
这时，那位吴队长走了过来，轻轻的蹲在小男孩面前，说道：“你家在哪啊，警察叔叔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男孩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吴雷继续问道：“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开口说道：“我爸爸妈妈三年前出车祸死了。”
吴雷见状，对边上的一位警员说道：“可能是从福利院里跑出来的，你把他送回去吧。”
就这样，小男孩被警察送到了福利院，后来被一对膝下无子的夫妇给领养了。
说到这里，周以恒失声痛哭起来，他说道：“我是一个废物，要是当年我再勇敢一点，冲上去救姐姐，或许姐姐就不会死，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长大后，周以恒也打算过要向警察揭发赵庭生的恶行，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太便宜他了，于是便决定亲自复仇。
吴雷过了好久才从周以恒的回忆里走了出来，他满怀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当年我再耐心一些，你或许就会告诉我真相。”
周以恒惨然一笑，说道：“吴队，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不是吗？”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