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离跑出了一段距离,偷偷地躲在一个草垛底下,用胳膊擦了擦因为委屈流出来的泪水。
“喂!你咋跑这么快啊!也不知道等等我。”
熟悉的声音从草垛后传来,何子离立刻认出了这是年思归的声音,他立马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因为他不想让年思归看见自己那比较落魄的模样,随后扭头看着年思归,故作没事地说道:“你咋找过来的。”
但是哭过的模样可不是随手一擦就可以掩饰过去的,所以年思归也是注视到了何子离眼角的泪痕,灰头土脸的模样着实让人看到有点让人心疼。
但是她知道这个男孩自尊心很强,就没有揭穿他哭过的事,她知道,在她面前他总是故作坚强,虽然现在很多事情何子离都是无能为力,但他总愿意在年思归面前逞强。
年思归在何子离旁边找了个地坐了下来。
“别坐,脏。”何子离刚想阻止年思归,可她已经坐了下来。
“没事。”年思归漫不经心地说道。
“回去莹姨再说你。”
“我娘才不说我呢,我娘可疼我了!”一提到年思归的娘亲,年思归便开始谈论起她娘亲的好来,“我娘什么好东西都先给我,她说她要先替我爹爹疼我,偷偷告诉你啊。”年思归凑到何子离的耳前,低声说道:“我娘说我爹爹会比她更疼我呢,他回来会给我带回来外面的好东西,那些好东西可是在我们村里找不到的!”说完年思归便坐直了身子,眼睛微眯,贝齿微露,笑的如同一个仙女,“怎么样?羡慕吧!”
何子离点了点头,“我娘也是这么说的,我爹也会给我带很多好东西呢!你要记得把你爹爹给你的好东西分享给我啊。”
年思归撇头看向天空,嘴角微倾,“你想得到美!”
年思归看着天空,突然说道:“你说,我爹会不会也在和我看同一片天啊,而且也在想我?”
何子离躺在草垛上,随手拽了一棵草叼在嘴里,看着天空,说道:“这天下只有一片天,却有无数的山,如果我们会飞多好啊,我们就可以飞去找他们了。”
只见年思归把手放在胸前,闭上眼默默地为外面的大人们祈祷,“凤仙啊,可不可以给我一对翅膀让我去找爹爹,如果不行的话,让他早点回来好吗?”
“哎?”何子离吐出嘴里叼着的草,坐直身子,看着年思归一本正经地说,“不如我们去凤仙庙,去求求凤仙让咱们的爹爹早回来怎么样?”
听了何子离的提议,年思归眼睛一亮,她真的很想她的爹爹,虽然她没有见过,但她见过邻村的父亲背着自己的孩子,就像一个大英雄一样,每每看见,都让年思归生起艳羡之情,于是年思归不假思索地笑着回答道,“好!”
......
不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凤仙庙,站在远处,也可以依稀看见庙里的星星火光。自从六年前,村里二十二个男人走后,庙里的香火就开始多了出来,每家每天都至少来凤仙庙里拜一拜烧一烧香,求一下自己家男人平安。
庙里很简单,就只有一副壁画,那是一对凤凰,其实与两个孩子在山洞里看见的那幅壁画十分相似。这就是村里人信仰的凤仙,他们心中唯一的神明。即使庙里的建设非常简单,但来这里的人仍然络绎不绝,香火就从来没有断过。
“喂!找了你俩这么久,没想到你们两个在这里。”
何子离和年思归回头,发现竟然是刚刚一起玩的那群小伙伴。
“你们找我们做什么?”年思归看见了林回,以为他还会对何子离不善,便沉下了脸,护在了何子离的身前,绝美的脸颊瞬间铺上了一层寒霜,看得林回不禁背后一凉。
“我是来找何子离道歉的。”看见年思归有些误会他的来意,便立刻解释道。
“道歉?”听到林回想要找何子离道歉,年思归便放下了戒心,同时微微向旁边挪了一点距离,给林回让出来一个道。
林回走到何子离身前,有些尴尬地揉了揉后脑勺,吞吞吐吐的充满歉意地说道:“那个......子离,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嘲笑你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了呗。”
其实何子离并不是很生气,只是觉得自己的有点受到了侮辱,况且两个孩子平日里本就是很好的玩伴,听到林回主动向他提出道歉,之前的不愉悦立刻烟消云散,说道,“其实我也没有生气,其实我也做错了,起初我不应该嘲笑你的,说开了就没事了。还有,我不是大人你也不是小人,我们是平辈。”
小孩的快乐就是这么的简单且单纯,小伙伴不生气了,自己也就开心了,林回立刻向何子离伸出了手,“那我们还是好兄弟吗?”
“当然是!”何子离立刻握住了林回的手,“我们一直是好兄弟。”
看着两个男孩重归于好,年思归脸上也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毕竟他最担心的,就是何子离因为自卑不和别人玩了。虽然她平时总是骂何子离,但她其实很关心他,在他难受或遇到困难的时候,年思归都会陪着他。现在好了,这两个小冤家的问题解决了,她心里的大石头自然也就落下了。
“你们来凤仙庙干什么?”林回疑惑道。
“是子离提出来凤仙庙为我和他的爹爹求一下平安。”年思归答道。
林回点了点头,“我也想我爹了,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也希望他能平安,早点回来喊我的名字。”林回憨笑了起来,可能是响起他爹喊他名字的场景了。
“我也想我爹了。”
“我也是。”
其余的小孩纷纷回应道。
“那我们一起去给凤仙上一炷香吧,凤仙一定会听到我们的话的。”何子离提议道。
“好!”众人纷纷赞成道。
......
何子离一群小孩向看庙的爷爷一人要了一炷香,虔诚地跪在壁画的前面,嘴里说道:
“凤仙啊,可不可以让我的爹爹平平安安的,早点回来。”
“凤仙啊,可不可以让俺爹早点回来,我不想在听见俺娘哭了。”
“凤仙啊......”
听见庙里孩子们的祈祷声,看庙的爷爷不仅叹了口气,有些心酸,嘴里默默地念叨着,“你们二十二个孩子一定得平平安安地才是,孩子们什么都不懂,可别让他们失望啊......”
所有的孩子们说完,把香恭敬地插在了香炉里,并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好了,这次凤仙一定会听见我们的声音的,凤仙会保佑我们爹爹的。”林回看着壁画里的一对凤仙,眼里满含崇拜。
这时何子离把头偷偷地凑到年思归的耳前,低声道:“凤仙真的这么灵吗?”
年思归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大人们说很灵的。如果这世间真有凤仙的话,那她一定会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可以帮助的人吧。希望他们可以听见我们虔诚的祈祷吧。”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林回站起身,对着年思归和何子离说道,于是便带着一群孩子离开了。
“我们也走吧。”年思归偏头看向何子离,说道。
何子离点了点头,跟着年思归走了出去。
回家的路上,何子离又突然想起了清晨的事,事情既已解决了,现在回想起来,竟觉有一丝好笑。
“你笑的啥?”年思归问道。
“想起了早晨的事罢了。”
“哟!”年思归打量着何子离,“不生气了啊。”
何子离叹了口气,眼神里浮现出一些歉意,笑着说道:“生啥气啊,毕竟我也有错。”
“小流氓还知道自己会做错事啊。”年思归调侃道。
“呸!”听见年思归叫自己一个小流氓,瞬间来了气,“我怎么不能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我有这么小肚鸡肠吗?”
不过又回想起上午年思归力排众议帮助了自己,于是他原本嚣张的表情逐渐消散,最后看着年思归说道:“那个,我上午说的是,谢谢你啊。”
“我知道。”年思归云淡风轻的答道。
“你知道还问我?”何子离有些来气,嘴里嘟囔道,“不知道好话不说第二遍吗,还问。”
“我愿意,你管我。”年思归有些调皮地说道。
“哦。”何子离应了一声,看向天空,自嘲道,“真是好笑,我个男孩子竟然还需要你保护。”
“我保护你怎么了?”年思归有些不服气,摸了摸何子离的头,“你现在还没我高呢。”
何子离故意踮起脚尖,“谁让你长这么着急,也不等等我,我娘说了,我迟早会比你高的,比你高好多!”
年思归捂住嘴微微一笑,“这不就完了嘛,现在是我保护你,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就轮到你保护我了。”
听到年思归的话,何子离瞬间开心了起来,说道,“好,那就说好了,等我长大了保护你。来拉钩!”说罢,何子离便向年思归伸出了一根小拇指。
年思归伸手勾住何子离的小指,风停在了原地似乎也在日光下见证两个小孩的承诺,只能听见两个小孩的声音在这片静谧的田野上响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