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裹住了湿透的皮靴,汗液在皮靴的缝隙不断游走,就像秋天无聊的孩子,在满是落叶的白桦林里游荡嬉戏。
沙米尔和他的同伴们,举着铁剑,头顶钢盔,即将走上正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城墙。城墙外伊斯拉姆人喊杀声不绝于耳,应该是他们的又一轮进攻开始了。这些喊杀声就像是微尘、沙粒,磕磕啦啦的一粒粒的掉进所有人王世界臣仆的耳朵里,叫人烦心,又堵不住。
希登带着一队亲兵快步的走向城堡作战指挥室。昔日平静祥和的皇家花园,此刻多了些许诡异的寂静,就像是一个花季少女,在等待着门外的强盗破门而入。本该被音乐和花艺大师点缀的花园,现在只剩下那些可怜的花朵,在含血的骄阳烈日下,苦苦挣扎。
希登穿过皇家花园,来到指挥中心,在指挥中心的大木门前,几具尸体引起了希登和亲兵们的警觉,他们熟练的拔出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几十名亲兵迅速成散开防御队形,时而椭圆,时而成双层方形,不断伸展收缩,直到紧皱眉头的希登微微点头为止,亲兵们才从防御队形转换为行进队形,但手中寒光逼人的长剑,却依然紧紧的握在每个人的手中。
希登展开质子铁盾,用铁盾狠狠的推开了指挥中心的大门,一个巨大的用鲜血画成的等腰三角形平铺在指挥中心的地上,在黑白格的地板上,这个鲜红的等腰三角形格外显眼。在三角形的中间,有几个死去的人正在被燃烧。站在火堆旁,骺着背的布迪泽,缓缓举起沾满鲜血的右手,鲜血从他微微扬起的食指指尖,不断往下滑,滑到他的肘关节,再从他的肘关节滴落在早已被血污浸染到黏脚的地面。布迪泽宽大的双袖,已经被血污染成了黑色。他的脸也涂满了鲜血,就好像他整个人刚从血污里穿着衣服洗了一个澡走出来。
久经沙场的希登,什么惨烈的画面没有见过,可是在本是和平祥和的亚当城堡,在城堡的指挥中心,发生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见到。
眼睛通红的布迪泽,微微回头用食指向希登勾了勾,希登没等布迪泽勾第二次,他的耳朵就已经贴在了布迪泽的嘴巴边。
“让你的亲兵在外面等着。”:布迪泽有气无力的在希登的耳边说道
希登并没有抬起头,只是扬起了他的手臂,所有的亲兵就都退到了指挥中心的门口,厚重的木门也被轻轻的关上。
灰飞烟灭,人踪去,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黏地絮,早已了却了心。雨倾盆而下,洗刷着亚当城堡的每一片房瓦,洗刷着城堡里每一块青石。
希登的亲兵,正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敲门。
“什么事?”一老太太颤巍巍打开了自己的家门。
“老人家你们家有没有未满5岁的孩子?”雨水打在亲兵的盔甲上,当当作响,亲兵正在亲切的询问着。
“有什么事吗?”
“护国法师有令,让我们把这些幼儿聚到一起,保护起来。”
在亚当城堡塔楼上的希登,看着他的亲兵,正在挨家挨户的把那些不满5岁的孩子带回到指挥所。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回响起布迪泽在他耳旁说的话:“现在亚当城堡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如果再没有援军,我们和这城里的百姓都会万劫不复,现在只有最后的方法了,去城里找100个不满5岁的孩子来。”
“大人要100个孩子干什么?”希登不解的看向布迪泽。
“我要献祭!”
“不行,绝对不行。那些孩子都是人王世界的未来。”
“当城门大破的那一刻,那些孩子就根本不会有未来,不光是他们没有未来,是所有的臣仆和王室,都不会有未来。”
站在高塔上的希登看着城里自己的亲兵正在搜罗孩子,再看看城墙上,他似乎看到了范斯和沙米尔。他们正在浴血奋战,不断有零星的敌人爬上城墙,久经沙场的他明白,如果援兵还不到,他们最多还能抵挡三轮这样的攻势,到那时城门大破,一切就都会被付之一炬。自己的荣誉,自己的骄傲,自己看为亲近的那些人,都会被黑暗吞噬,被野蛮的撕裂,焚烧,如果需要这么多人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为什么不让小部分人献上生命,来保证人王世界的血脉呢。希登他扶着高塔冰冷的青石墙。不知何时,两行老泪,已是婆娑而下。
“何曾想到,我人王世界会临到如此大难。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出尔反尔的伊斯拉姆人,我定与你们同归于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