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炜从她的反应看出异常,静默片刻,小心翼翼问:“你……知道多少?”
唐惊燕垂下眼,整理下情绪,声音听不出喜悲,“我只记得,那时候风雨特别大,善水被卷下去,我伸手拉她。却跟着一头下去。”而之后发生了什么,苏卓他们好不好,平不平安……
唐惊燕闭眼,她不知道。也害怕知道。
君炜沉默,嗯,唐惊燕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看她这样正常的反应,醒来第一件事不问孩子。一般为人母亲,是不会这样的。
“王爷……”大夫推门进来,就又被七王爷推了出去。
“苏夫人,你先在里面歇一会儿。”君炜关上门,手搭在大夫肩上,“本王跟你说件事。”
大夫赶紧点头,七王爷的命令,他敢不从吗?
君炜闭目,淡声,“不要告诉唐惊燕怀孕和流产的事。她刚醒来,遭遇船难打击。恐怕再经受不起更重的了。”
船舱里,唐惊燕出着神,靠在榻上。水上微微晃动的床板,轻微的压抑感,让她好像又回到那天晚上。月亮很白,海水很静。她和苏善水说完后,两个人各自入睡。谁知入了半夜,竟发生那样的事。
唐惊燕垂下头,乌黑长发凌乱垂直而下,映着苍白的脸色,指尖冰凉,神色颓然。窗外一波波水纹,照在她冷清的面上。她本是浓墨重彩的大美人,适合艳丽,适合火红,适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今这样一低头一苍凉,让进来的随行大夫升起叹息感。这样的美人,不仅掉到水里,还流了产。七王爷要他保密,听那意思,这位夫人自己并不知道孩子的事儿。
哎,都是可怜人啊。
“夫人。”大夫向床头的病美人轻轻一点头,拖着医箱往里走,“王爷让我给夫人诊治一番。”
唐惊燕回过神,点头,示意大夫入座,伸出纤白的手腕让老大夫号脉。看大夫认真思索的样子,她忍不住问:“先生,我是怎么被王爷救的?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被救吗?不瞒先生,我那时候落水,是因为发生船难,如今想来,当时并不止我一人出事。想来还是无端后怕。请问大夫,有没有其他人……”
她正跟大夫套着话,船舱门突然被从外面狠狠推开。唐惊燕本能皱眉,想着七王爷这里的人,怎么这般没规矩?自己在养伤,还是位妇人,他们就不知道稍微回避下?
一声颤抖的声音里饱含激动和庆幸,粉红衣裳的少女扑过来,如同烂漫花开,划破船舱中的阴沉氛围,“嫂子!嫂子,果然是你!我真是害怕你出事!”
“善水,真的是你!”唐惊燕抬头,惊讶看去。美少女已经扑上来,搂住她的腰,颤抖的身体贴着她,反而抖得更厉害。苏善水一脸泪水,怔怔看着她,“老天保佑,嫂子你总算没事。你为了救我而落水,如果你出事,我如何自处……”
唐惊燕唇瓣动两下,看到门口站着七王爷君炜和一个少年郎,君炜面色平静,少年郎则是一脸生气和动容交替,看上去十分纠结。慢慢的,唐惊燕想着,看来苏善水和自己一样,被七王爷救上来。自己醒过来后,先打听有没有人同自己一样被救。而苏善水,显然做法和她一样。所以在唐惊燕自己还虚弱得下不了床的时候,苏善水已经央求众人摸着过来,一定要见了自己才心安。
唐惊燕心中微暖,她终于被人当亲人一样看待了。她是苏善水的嫂子,她被苏家人当自己人看待了。
不过,唐惊燕看苏善水虽然面色憔悴,但哭得梨花带雨的,也没有多不适的样子。而她自己,则觉得身体还很虚,浑身没力气似的。唐惊燕皱皱眉,她还觉得自己身体应该比娇生惯养的苏善水好呢,谁知到了关键时候,苏善水都比她顶用。
扶着苏善水的肩膀,轻轻把这个缠着自己的少女拉开一些,唐惊燕微笑,“甭哭啦,这不已经好了吗?你哥哥让我照顾你,船难没让咱们出事,你可不要把自己哭出问题,去你哥哥那里告我不好好待你的状。”
“嫂子,看你!”苏善水破涕为笑,拿过手帕擦泪水。见到了唐惊燕,苏善水总算安了一份心。可还有一份心,让她十足担忧,“不知道哥哥他们有没有事……”
唐惊燕沉默,那时候船难,她和苏善水一起掉下水,无人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按照常理,苏卓他们是不会有什么事的。苏卓那样谨慎的人,把什么都安排妥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也不好说。本来按照苏卓的安排,自己和苏善水应该是最安全的。可不一样出了事吗?
在没有确定自己安危的时候,唐惊燕看到苏卓还在就行了。
在已经确定自己安全的时候,唐惊燕更想知道苏卓怎么样。
她侧头,看向从门外进来的君炜和少年,轻声,“妾身有不情之请,不知王爷当时救了多少人,我夫君……”
沈淮重重一冷哼,遭来唐惊燕惊讶的眼神,和君炜警告的眼神。沈淮冷着脸,看在那夫人身体虚弱的份上,就不去争论了。但他心中认为,明明是你和我姐夫勾搭,你居然还装模作样地询问你夫君怎么样。我都知道你们两个的事啦,你们这戏也做的未免太足了!
若是唐惊燕知道沈淮心中的小九九,一定忍不住笑得吐血:天啊,这孩子好强大彪悍的脑补能力!就凭着下人的几句谣言,就给她和君炜定了罪!这才能,放到现代,这孩子都可以去当作家,凭着一句话编出一本小说出来了!
眼下,君炜只淡淡摇头,“本王只救了你和苏姑娘。你也知道海上行船,不可预知性太强,本王不能派出所有人手去替你找人,抱歉。”
在沈淮那里,又是另一层意思:既然你夫君不在,那我们就珍惜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好好相处得了。你最好把你夫君给忘了。
少年沈淮,在心里已经把道貌岸然的姐夫和陌生的女子唐惊燕骂了个遍:奸夫yin妇!狗男女!哼!你们肯定是怕我给我姐姐告状,才在我跟前演戏。可我偏偏不走,偏偏不给你们独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