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买完东西出店,准备回府。
店中某处黑暗的透着蜡烛火光的房间里,有一个穿着还算富足的中年男子正在对着面前的男子鞠躬复命。
“公子,县主也在店中。”
一个身穿锦云祥瑞的白衣男子,背对着坐在一张石桌前,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放在嘴边微抿了口,光线太暗,看不清这人的面目。。
“这种事以后不用跟我汇报了,不过她要是来店里想要拿走什么就让她拿去。”
男子立马跪下,唯恐被问起后受酷刑。
“是,以后不会再犯。”
男子拿开手里的茶杯,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倚着,掀起眼帘看着面前墙上挂着的一件女式华服。
“县主今日跟一女扮男装的公子看上了伴枝藕粉色连珠对钗,最终没拦下,然后让那位公子带走了。”
白衣男子转过了身,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拿出怀中的绣着海棠的帕子擦拭。
“女子名叫季尚华,是城里富足人家季府大小姐,当家人是季子衡,两人父女关系,家中子女六人,其中有一位名叫季桓的,此刻正在沈尚书之子沈牧的书童,家中祖母是宫中齐太嫔的婢女,是如今已告老还乡尚书齐槐的女儿,其他并无异样。”
“这地方倒是不少人,即没异样就罢了,不过区区一对小小的对钗,县主可是看不进眼里的。嗯?”
“许是那个公子长得清秀风流了些,那位公子原是要买给他的未过门的夫人。”
中年男子低头半天没反应,也不敢抬起头。”
“抬头。”
“你看我于那公子对比如何。”
“在属下心中您无可比性,许是县主看到公子对未婚夫人的行径,心里羡慕。”
“呵呵,别紧张,这么一说倒是很久没看到川鹤了,该见见了,安排去国公府,我倒是许久没见这未来的老丈人了。”
“主子,您该吃药了。”
暗处有一个女子了出来,面覆轻纱。
“行程定在后天。”
随后站起身跟着女子出了暗室。
“公子,你这一下子花如此,回去后如何和夫人交代,要不把饰品拿去给夫人吧。”
“你个傻丫头,我既能一次性付清,就证明这钱已是我的了,何必怕夫人。”
“可是您没有这么多钱啊,这些年存的都我收着呢?”
“我出来前去了趟哪儿?”
这小妮子恍然大悟,惊讶的看着我,我拉起她的小手,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走回府。
“等等,这是五禾斋?走,我们进去看看。”
“欸!公子您不是说好的不买了吗?走吧,咱们回府,天色不早了。”
“别急,祖母说了今日可以玩到饿了回去用晚膳,我都还没玩够呢,你别催我,我很难得出来一次。”
“哎呀公子!”
“鸢丫头,我不受宠,这么多年都没出过门,今日难得可以不用守着府里的规矩,听夫人的话,摆脱姨娘的刁难,不会盼着不喜我的爹爹来院中看我,享受一天没有烦恼的日子,就让我今天疯一场,可好?”
这丫头听到我严肃的语气和讲出的话语,安静了下来,慢慢放开了拉扯袖子的小手。
“您去吧,今日就放纵一回,奴婢从来没看过您放纵过。”
彼此看着,看见了这几年里过的卑微的眼神。
不过一会儿下来,就后悔了......
“不是奴婢说,公子,您可以挥霍,可以放纵,但我们可以不用干体力活吗?”
此时鸢丫头手上又抱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小吃......
”你不是说我可以放纵吗?这不,都是平日里我们鲜少吃过的,知道你也喜欢吃,我可是买了双份的,你吃的你抱着。“
“公子,那你吃的你也没抱着啊,我也是难得出来一回,在府里只是端茶倒水,出来却是小厮,这差距太大,奴婢没反应过来啊!!!您之前不是说我是您的夫人吗?”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看着我。
“那是之前,再说你看看,这么多东西,你舍得让我拿着吗?嗯?”
这丫头瘪着嘴,“您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
看她如此可怜,放弃继续挥霍,打道回府。
“那不是大丫头吗?这是去了哪儿?”
这厢褚夫人刚用完点心,出来消化一阵子,为了肚子里这新生命,怎么都得出来走走消消食。巧了,华儿丫头正巧进了老太太的屋。
“听说是老太太准了她出门,刚刚跟着的人来报,说是云祥街逛了一天,买了不少点心,还买了点首饰,不过这女扮男装倒是有点不太合规矩。”
“这倒无所谓,老太太即准许她出门,定是已经知道了,要是要管等会就会训她,轮不到我插手,这华儿比起旁的哥儿姐儿,甚少出门,今个儿放纵,怕是告诉老爷,也未必会责备她,顶多是说几句也就那样儿了。”
褚夫人穿着古纹双碟云千水裙,显得格外柔和,说不准也有如今已有身孕的缘故。看了眼老太太的房门,带着人去了后头园子里。
这边下人掀起帘子,华儿丫头俯身进去,正巧老太太在洗漱,这丫头看了眼老太太,然后...
“要死了!你这丫头,偷偷摸摸的到我老婆子后头吓我,你说说,要是祖母因此被你吓出了问题,该如何?嗯?怎么突然没了规矩?”
老太太佯装生气瞪了她一眼。
“孙女不敢,看着祖母背影心里亲切,想着这么多年您待我如何,一时调皮了,拿自己逗您玩呢?”
老太太面前的盆都撤了,华儿扶着老太太起身到旁边坐下。
“还记得我的好啊,那你这次出去一趟,都给我这个老太婆买了什么好吃的呀?好玩的呀?对咯,我也爱美,可给我买了首饰带带?”
老太太满怀憧憬的看着我,这一下子让我想起来,糟了,没给祖母买东西。
“这......祖母~~嗯,孙女去了五禾斋买了点心,去厢饰买了对钗和耳坠子,就这些个了。”
“哦?是厢饰的?在哪?鸢丫头怀里抱着呢是不是?来来来,快拿来给我看看。”
鸢儿看了眼趴在一边缩成鸵鸟的我,抱着一堆东西晃悠悠走来,幸亏有吴嬷嬷接过手,不然那些个点心可就掉地上糟蹋了。
“这是今年的新样式,我记得六哥儿在京里托人给她母亲买了琉璃流苏镶金边的一支步摇,也是厢饰的,据说价格不菲,如今你这丫头倒真是没白疼,这个芙蓉花的对钗倒是挺美的,颜色也好看,正巧我过几天出门,配上你爹给我新做的衣裳,真真是极好的。这对藕粉的耳坠子倒是俏皮的很,不过如今祖母这年龄,你还当祖母年轻吗?”
老老实实伏在扶手的我认真的反驳。
“哪有,在华儿心里,祖母一直是最美的人,也是在冬日里给我最温暖的人...”
说着想起之前掉水里时,是祖母熬夜和衣抱着浑身冰冷的我,在她的塌上度过一天又一天...忍不住抽噎。
“傻丫头,我不疼你疼谁,不管过了多久,你都是那个在除夕前偷偷摸摸跑到我房里给我糖糕吃的心肝宝贝,是那个你不争气的爹不孝时,踩爹爹一脚为我报仇的傻丫头,你是祖母的心肝,祖母最疼你了,一辈子都不愿放你离开。”
老太太伸出手揽着我,抱住我的头,轻轻的抚摸。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这不是买给我的?”
话锋一转抬起头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祖母...您放心,孙女一定一直陪着你,不管你在哪?”
“我都快进棺材的人了,说不准哪天放手就去了,你还要嫁人,哪能陪着我这个老太婆,都快成老姑娘了。”
“那我就一辈子不嫁陪着您。”
“丫头,你起来坐着。我知道你定是会陪着我的,但是不行,祖母说句你不喜欢的,这个家容不下你,过几天国公府大婚一过,府里剩下的你,六哥巧哥,他们都是爷们,不着急,你这个姑娘这个岁数再不定下来,再过两年怕是要被说闲话了。”
“祖母...”
祖母牵着我的手,继续叮嘱我。
“你爹爹是个古板的,我不在意这些,可以留着你,但是对你没好处,祖母希望你好好的。如今莲丫头出去后,你爹对你开始有所关心,对他的眼光我倒是没得挑,定是找个好的。但是不外乎是老实的读书人或是,他从商的朋友,他圈子不大,无法为你谋求好的姻缘甚至是身份。祖母想着六哥...”
“六哥与我倒是亲近,且在京城有所成就。”
“你明白就好,巧哥是不行了,六哥如今的身份,以他的聪慧,定是还可以走得更远,我希望你也可以走得更远...未来这家你六哥当得,希望你能和他有所联系,成为你的依靠。”
“祖母是有主意了?孙女听懂您的意思了。”
“国公府要年后进京,我想你跟着去。”
“这怕是不合规矩。”
“你放心,到时你会和敏儿一起,我已经更你母亲说定了。”
我吃惊的看着祖母,她竟在谋求以后的路。
“你个没心的丫头,祖母可是为你操碎了心,如今看你这心思,脑瓜子开窍了,我想让你做什么你应该懂的。”
严肃的看着我,然后把吴嬷嬷她们都遣了出去。
片刻后我走出门,有点恍惚,被鸢儿送回了院里。
“小姐?小姐?”
“啊?”
“您要喝点茶吗?”
我看了眼她手里的杯子,想起刚刚祖母的话。
“接下来的你要记牢了,你并不是单纯的进京谋求一个有势的夫婿。”
我看着她,总觉得马上有个担子要压在我的肩上。
“我给你的玉佩你要收好,你娘生前让我收着的,说是有机会一定要去京城了见个人,但是并不是拿着玉佩给他,而是要查一件事,一件事关你祖父的事情...”
祖母说完,我下意识问。
“那个人是谁?为何...”
“现在我不说,到了你出发那天自会有安排,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整完后每天挑个时辰来我这儿,我教你宫里的规矩。”
我更是想不通,为何与宫里有关。
祖母不再多说,就把我送出了门,以至于我一路都在想着为何一枚玉佩能扯出这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