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天空依然小雪纷飞,新年之后比菲斯城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绵长,道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
西南城是比菲斯的富人区,街道不但宽敞而且整洁,虽然还在下雪,但市政厅却安排专门的清扫工清除积雪,街道上行人寥寥,偶然能看见有喷吐着白烟的轻轨公车缓缓驶过,这是今年才刚刚开始投入运行的新鲜事物。
巴瑞带着李怀安他们几个穿过几条街道,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片堆银彻玉的雪域园林。
很难想象,在如此拥挤的城市之中,会有这么一片如此辽阔壮美的园林,和这座钢铁城市显得格格不入,但却更加的让人感到瞠目结舌之余又深深对这些有钱人的奢豪感到咋舌。
在园林的入口,有专门的马车驿站,几个人拿着介绍信上了其中一辆马车,在园林的幽静小道兜兜转转了十多分钟之后,才来到一处优美的庄园后门。
一位中年管事将李怀安他们带进了庄园,管事穿着得体的深色燕尾管家服,雪白的衬衫和手套,举止优雅,严谨干练,一路上跟几个半大少年简单的介绍了一番庄园里的规矩。
除了李怀安和巴瑞还能勉强沉下心来仔细听讲,科里、希尔和维斯三个土包子早就目不转睛的四处扫看着这处别墅庄园。
虽然外面白雪皑皑,但庄园里的草坪和后花园里的花卉草木却依旧绿意盎然、姹紫嫣红,几处别出心裁设计的喷泉,优雅的洒着娟娟水流,再加上精巧的石雕和精心裁剪的绿植装饰,简直美不胜收,让人目不暇接。
就是李怀安也看的愣愣出神,在城北区的贫民还在为一块黑面包起早贪黑的在工厂拼命劳作时,这些富人奢豪的生活水平已经突破了穷人想象力的天际······
中年管事眉头微蹙,显然对这几个没见识的少年心怀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带着几人穿过后院花园后,将几个人领进了别墅一楼的一间佣人房。
里面已经有几个临时工了,都是年纪跟李怀安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他们已经换上了统一的侍应生服装,上身是红色的制式外套,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的筒裤,红黑色的搭配显得庄肃而又不失热烈。
宴会还没开始,但事前准备工作却已经开始筹备,李怀安他们换好衣服没多久,就有庄园内的女仆进来叫他们出去干活。
其实庄园里原本就有女仆,但今天的宴会规模显然不小,原本的女仆忙不过来。
李怀安长得稍显秀气,被安排在宴客厅摆放碗盘刀叉,这个工作足够轻松,运气好的话,还会拿到不少小费。
科里长得高大健壮,被倒霉的安排到了宴客厅门口,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少年当起了门童。
巴瑞,维斯和希尔被安排去了厨房帮手,在那种地方,小费显然是没有了,但少不了吃吃喝喝,也很不错。
李怀安和其他几个少年在一个年轻女仆的指示下摆放着各种就餐碗碟,还要准备桌布和餐巾,一直忙碌到接近中午的十一点,才告一段落。
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第一批客人就会过来,这时,那个青春貌美的年轻女仆很体贴的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些涂了蜂蜜的白面包,分发给了所有临时帮工,让他们抓紧时间,赶紧填饱自己肚子后,可以更用心的在稍后时间里服务尊贵的客人。
雪白柔软的白面包抹上蜂蜜,只是看着就让人不由得开始吞口水,今天的主人家显然不小气,这一篮子白面包就比得上今天所有临时工的工钱了。
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往自己嘴里塞面包,有几个少年还边吃边抹眼泪,对于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来说,恐怕还是第一次吃上白面包。
趁着这个难得的空闲,李怀安和巴瑞碰了个头。
“胖子,车我带过来了,什么时候拿给那个小少爷?”
巴瑞满嘴塞得都是面包,他艰难的将嘴里的面包咽下去后,想了想说:“不着急,先忙完手里的活吧,等下就得开工了。”
“也对!”那件超跑玩具车前前后后忙活了将近2个月,也不在乎再多等这么一会了。
吃完主人家提供的免费午餐后,所有人在管事的带领下又检查了一遍宴会厅布置,同时也整理了一下个人仪表,确保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没过多久,又有女仆领着几位穿着宫廷礼乐服装的人员进入了宴会大厅,他们带着各自的乐器,显然是一支小型乐队。
简单的调整之后,事先准备好的小舞台上优美舒缓的音乐就奏响了起来。
舒缓的音乐,柔和的琉璃灯光,温润的暖气供应,再加上奢华的布置和让人眼花缭乱的各色美食,一场奢豪的宴会已经准备就绪。
各色衣着光鲜华丽的上流人士陆陆续续的出现在宴会厅,李怀安和其他帮工根本没有任何时间考虑其他的,像个陀螺似的,托着银质托盘,在宴厅里来回游走,给这些尊贵的客人提供方便的食物汲取。
同时,他们还要注意不能让托盘中的食物和酒水洒出来,更不能失礼的碰撞到客人,这显然不是一项轻松的活计。
李怀安很快就忙得额头出了一层细密汗珠,他时不时的要从制服口袋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布巾,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擦一擦汗渍。
生活从来都是不易的,哪怕他是重生浪潮里的幸运儿也一样,有时候,和四周那些优雅亮丽的上流贵勋人士相比,此时此刻的他是如此狼狈。
幸好还有额外收获,这些上流贵勋,拿取食物或者酒水时,很多都有顺手打赏小费的习惯,最少也是1枚银比索。
不过短短半个多小时,李怀安就收到了17枚银比索的小费,不过这些小费,是要给所有临时帮工平均分配的,这让刚刚知道这条规矩的李怀安有些不爽。
宴会大厅分作圆形的上下两层,底下一层是公开社交场所,有乐队演奏和特色自助美食,很是喧嚣,二楼则是七八间封闭式的小客厅,身份尊贵的客人大都在二楼小客厅内怡然自得的交谈着。
此时一位有着金色长发的青年端着淡青色香槟酒,正伏靠在二楼的玉石护栏前,注视着下方热闹的情景,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讥笑。
“听说张姓是史前文明就存在的大家族,经历过史前文明的繁盛和衰弱,渡过黑暗纪元,直至现在的破晓纪元,
没想到也破落了,看看那些蹩脚的服务生,还有这些低俗的装饰和劣质食物,简直粗鄙不堪···”
“米提斯,注意你的言辞,张家家主新年之后就会出任教务署署长,他很快会是你的直属上司···”另一个有着酒红色发色的青年淡然劝说了一句。
“新上司?一个来了不到十年的破落户,他们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我、这···不公平”
回应酒红色发色青年的是咬牙切齿的低吼。
百多年前,他的先祖追随现在议会那些大人物来到这片荒凉危险的荒野,付出一个弱小家族所能付出的一切,才最终建立了这座城市,而如今他们家族还在为一个市政议员席位卑躬屈膝的讨好奉承时,对方却只是轻飘飘的凭借一个姓,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他们想要为之付出一切都得不到的东西,这是多么的讽刺。
“他们只是张家的一支远房偏支而已,斯塔坲···这不公平,不公平···”
酒红色发色青年斯塔坲暗暗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米提斯,上面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更改的,更何况,这可是盛产绝世天才的覆海王——张氏,真正的贵族阶层,就算是远房偏支,也绝对是市政厅的行政长官无法抗拒的存在。
斯塔坲目光看向对面奢华包厢中的张氏族长——张兆清,那是一位成熟儒雅的中年美男子,此时正端着高脚酒杯,在和几位市议员大人物谦逊的交谈着,时不时发出阵阵清朗笑声。
“少爷他人呢?”繁复的应酬交际很耗精神,张兆清趁着取酒间隙,向着一直在不远处跟随自己的老管家问道。
“回老爷,少爷他正在三楼的游乐室中,跟几位其他贵勋少爷小姐在玩牌,”老管家欠身回答道。
张兆清本能的皱了皱眉,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舒展眉角温声吩咐道:“随他去吧,找人送点吃的过去,”说完,端起新的酒杯,浅笑着向另一波交谈人群走去。
最忙碌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参加这种高端宴会,绝大部分的客人都不是为了吃东西,而是进行社会交际,所谓的人脉关系很多时候都是这种场合建立的。
所以在简单的吃了一些食物之后,大部分客人都开始热络的交际起来,李怀安他们这些服务生自然也闲了下来,他正打算找个没人的角落偷会懒时,在厨房里帮工的巴瑞悄悄跑了过来。
“走了,管事说要安排人给那些贵勋少爷小姐们送点食物,我们顺便把那辆玩具车送给张家小少爷。”
李怀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匆匆回到佣人房,将小布袋套着的玩具车挂在腰后,再拿上要送的食物和果饮,和巴瑞一起跟在一个女仆身后上了3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