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一闪,莫闲如约从天而降,不幸的是木桶变了心,不去相迎倒拒人千里杵一边袖手旁观,于是一声闷响掐断半截呻吟,流云冷眼俯视莫闲重摔在地上几乎断了口气。
“你又公报私仇!”莫闲屁股着地闷着口气缓不出去,只能竭力张张嘴做个口型表达愤怒。
“还说!你不看看你干了什么?偷鸡摸狗偷到主动送死?你要一直抱持这种心态他日遇险不得直接躺平等死去投胎?”流云气不打一出来,径直把刚出炉的终极魔鬼死亡辣椒蛋糕往莫闲嘴里塞,权当出气。
莫闲本来就没缓过气来,又被硬塞了满嘴的黑暗蛋糕,这鬼蛋糕不但烫嘴还辣得他跟吞了口岩浆似的,直接就被呛得咳嗽连连涕泪横流差点没成痨鬼一头闷死过去,翻来覆去摸摸索索折腾了许久终于摸到凉茶,管不得三七二十一端着壶就往嘴里灌,凉茶立马在舌苔上种下青草,又像融雪清澈流淌在喉间,莫闲顿时便畅快得像在三伏天猛灌了一气可乐。
“咳呵!我是知道不会死才去送人头的,你这才是真要我死啊!”莫闲活过来后第一时间选择反咬一口,只不过气势显得有点弱,不敢硬怼而选择了转嫁矛盾。
“那不然呢,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能钻规则漏洞恶心人,那我也当然能用管理员特权惩治你,不然真要让你把我苦心孤诣想出来的终极试炼玩成旅游度假,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特意给你找来的两个小伙伴也不都成了傻子?”
“真有你的,女人。”莫闲再度见识了什么叫女人的刁蛮任性,闻言给流云竖了个大拇指,
“小屁娃娃怎么和大人说话的呢?”流云横眉竖目。
“其实我只是外表看似小孩,实际上是个油腻大叔哒。”莫闲挺胸叉腰骄傲道。
“油嘴滑舌,你刚来的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不知道的人看了都免不了猜测你在我这经历了什么。”流云托腮道,伸手想戳莫闲的脸,却被他避开了。
“咦~请别用可爱形容我,我犯恶心,我也确实一直在这遭受着心灵创伤。”莫闲滚了个身,继续道:“而且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你目光要是一直停留在原地,可能以后还会发现更多破灭你三观的现实。”
“爬爬爬,就你那脸皮我能捅得破?还有,虽然你后半段说得还挺有道理,但为什么你娘怎么几百年都不带变的呢?”流云忽然提到月玖,莫闲一愣,继而追问。
“对啊!我娘呢?我又有大半天没见她人影了。快说,是不是你把我娘拐卖了?”
“呵,小孩,想见你娘?先去打败这些拦路的恶徒再说吧!”流云手指发着光漂浮再半空的江山图,瓮声瓮气道。莫闲觉得此时她摆的姿势脚下应该配个山崖,最好再拍点浪花来点音效。
“可恶!你这卑鄙的王母娘娘!”莫闲愤懑道,“哦,对了,你咋还不奶我?”
流云脸色像七月的天说变就变,脸上淡淡的笑意顿时被寒冷吞没,她不敢置信地剜了莫闲一眼,指着被拉到角落里的木桶,不带感情道:“想泡就自己走过去。”
非常清楚流云为啥变脸的莫闲登时心里咯噔一下,便顶着一副万分虚弱的样子,手肘努力撑地尝试爬起来,艰难起身后又颤颤巍巍地拖着风中残烛般的身子向木桶靠去,可还没从流云身边逃脱屁股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踹,身子吃痛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转个身落地惊悸还没消失就被迫直面更大的恐惧,流云脸上蒙着一层浓厚的阴影板成块石砖,目光无悲无喜像手术刀一样扎在莫闲身上,莫闲嘴一张一合活像条脱水的鱼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想说这是回光返照?”流云的声音第一次冷到渗入骨髓。
莫闲不敢点头,也不敢乱动,即使身上的伤口再度痛痒难耐。
“生命不是儿戏,下次你要还敢为了不受皮肉之苦就把心脏迎向利剑,那试炼也就没继续下去的必要,你甚至可以直接跟你娘回家。”
这一情景猛然唤醒了莫闲当初读高中时每次班会班主任都会抓着各种各样的事来训斥大家伙的记忆,莫闲难免升起抗拒心理,便碎碎念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低头看脚尖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
流云将莫闲的反应尽收眼底,顿了顿收敛怒容继续道:“我知道你问小段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世道的确太平,杀人也犯法,但这不代表每个人都能平稳活着,尤其是你的出身,你娘和我这么急不是没道理的。”
“我爹娘仇人很多?”莫闲骤然反问。
“呃……”流云被噎了一下,“那些应该都不算仇人吧,倒是朋友挺多的。”
“那有人敢壮着胆子暗算我?”莫闲找到突破口,开始穷追猛打。
“你以为没人敢,那就是有人敢。只有你以为没人敢的时候才会有人敢。”流云装模作样,学夫子摇头。
“唉,世事多变,你爹以前那些朋友会不会变节另说,但你娘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去找你爹的。”流云一不小心就泄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莫闲敏锐地捕捉到重点,急忙问道:“我爹没死?”
流云闻言诧异活现在脸上,脑筋转了转顿时哭笑不得地敲了下他脑壳,没好气道:“谁跟你说你你爹死了的?”
啊这!莫闲顾不上脑壳痛,回想一番短暂的狐生,一字一句仍然清晰可忆,似乎真没人跟他说过你爹死了,这结论也纯粹是他捕风捉影根据狐妈只言片语中猜测的。
“哦,我爹没死啊。”莫闲对他不知身处何处的表现出极大的不在乎、不尊重。
流云抚额,眼前的小孩眉宇间确实流露出和那位盖世英雄相似的英气,可怎么一开口就感觉从头到尾都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呢?这下她也无话可说了,纠结半天思绪骤然被带偏,刚刚还攒在嘴里的说词有一个算一个全溜光了,直勾勾看了莫闲半晌,肚皮一鼓一瘪的终究挤不出一滴墨水来,只能挥手把莫闲送回画里继续试炼,期望赶鸭子上架能硬塞给他一些东西,回头就又去捣鼓更恐怖的黑暗料理,等待下一次惩罚好好报复泄气。她流云,绝不认输!
一晃神的功夫,莫闲便又回到了陌生的峡谷内,少了流云的咄咄逼人,身心都在这一刻松懈了不少,随手扒拉开挡路的阔叶漫无目的地哼着小曲儿跳着跑,简直要掩盖不住得意的嘴脸给自己竖个大拇指了。刚才重拾尘封已久的冷场大法发觉宝刀未老轻松规避了流云的嘴炮和可能出现的严惩真叫他忘乎得意,他又一次找到了熟悉的自己,虽然终究是没享受到仙人才能体验到的药浴,但身上这点皮外伤凭借如今顶级妖兽的躯体不贴创可贴都能快速愈合,何况流云那名为惩罚的糕点本质也还是好东西,无论辅助修行还是疗伤都有特效,只这么一会的功夫,他身上已经只痒不痛了。
“窸窣!”走着走着莫闲脑袋边的树上忽然垂了一条毒蛇下来,拟态的蛇躯长着血盆大口就噬咬袭来,莫闲身体一惊、一紧,手一扬,蓝焰承载着盾的形态阻挡住毒牙的穿透,又一卷发起反噬将毒蛇烤成了一团灰。
这条蛇强不过一条菜花蛇。
世事无常,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块地又承载了一条毒蛇的魂。
精纯的灵气自蛇躯升起注入体内,莫闲摇摇头甩走懒散的心思,开始隐蔽身形前行,一路张望寻找落脚点。
虽然莫闲想尽办法规避试炼要吃的苦,在流云面前也表现出一副对试炼一事深恶痛绝的模样,可他从小到大领悟得最透彻的一件事就是承受,无论是承受有钱人的枯燥无味,还是承受美女的芳心,他都行,所以他就算咸鱼到翻身都要花半天,可真到要承受试炼的时候也还是会好好去干的。
而且流云的目光也深深刺透了他的心,就当是为了安慰师傅,他也暂时放下了摸鱼的念头,想好好表现一回。
……
画中,不远处,黄大力边寻路,边佛度,一一对袭击自己的画中精怪执行开悟,足迹连绵到远方,大手印也跟随到远方,直到远方落在眼前树梢上。
“呦,莫公子,好巧!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黄大力以手遮阳眺望远方,兴奋地喊道,大嗓门震得幽峡都隆隆响。
莫闲被这么一喊也立刻注意到了黄大力的存在,目测他就站在百米开外,赤裸着上身,精悍的肌肉在艳阳下反射出炫目的光芒,他身边还堆着好几只凄凄惨惨奄奄一息都精怪,凶悍的气息隔了百米传来都令莫闲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这人给人感觉跟第一次交手时相比全然不同,短短几十分钟,满脸憨厚可爱的黄大力就不见了,他杀疯了!
这么突然就碰上了,还好好表现个锤子,本想有样学样跟书上教的做,战前先探地图,哪能想到实际操作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当个斥候还能把自己给卖了。
“见鬼,他要在这的话,怎么靠这么近了我却没听到有打斗的动静?”莫闲心咯噔一掉,人也立马从树上掉了下去,回头都不带撒丫子就跑。
“那个,黄兄,幸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