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闲心怀惴惴坐到床上,翻了个身子对着墙发了会呆,又叹了会气,琢磨着这事情发展方向怎么莫名就朝传统考试套路一去不复返了呢。
但发生了也就发生了,就像自己投胎一次还带着记忆,不然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多逼事。
综合以往考前经验,莫闲选择先去饱饱地睡上一觉,再以饱满的精神微笑着面对困难。
躺到床上,本以为好几天没合过眼了头沾到枕头就能立马睡着,不曾想一会觉得这姿势压着手睡得不舒服,一会又觉得被子盖少了半夜会冷又去牵牵被子,横竖就想睡难睡,心思在无聊的时候也特别活络,明明想着强行放空大脑,可就憋不住突然一会想想明天第一招该怎么喊,一会想想要是打不过该怎么装病号摸鱼,左右整夜莫名的就一直龙精虎壮丝毫不倦。
近乎自欺欺人地埋头在床上趴了好几个小时后,莫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没有,忍不住睁开眼,屋外还圆月高悬漆黑一片,再闭上眼没一会又心慌慌地浑身都觉着燥热难耐,想着内环境中体液运输着各种激素作用在各个靶细胞上引起心悸、肌肉震颤、大脑清醒等一系列生理反应,莫闲感觉自己今晚八成是失眠了。
这会夜深难耐、独守空房,莫闲啥也不想干,懒得修炼、懒得翻身、懒得起夜,就是五感突触在暗夜里有一个算一个都伸得老长,屋内屋外的一静一动在识海中都被强行增压又一一筛选分析,肚子忽然颤抖着打响了第一声哀嚎,察觉到饿时就已经瘪得前腹贴后肚,不想起来,干脆紧咬牙关蜷起身子干熬着任由肚子里那股无名火燃烧,好不容易折腾得自己昏昏沉沉的感觉就要半梦半醒了,却不曾想房梁突然传来连续的咔哒声。
莫闲乍然被吵醒,一巴掌落床板上来了个十成响,揪着自己头发就开始发疯。
奇了怪了,怎么一心不顺就能事事不顺呢?这住进来以后也没见过老鼠啊?流云也不可能放任老鼠在自己院子里觅食吧?那这咔哒声怎么来的?总不可能饿出幻听了吧?
莫闲在床上气得打滚,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很套路的猜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攻心计?
脑海里自然预演了一番自己因为睡得太死被揪起来打了一顿后肿着眼睛迷迷蒙蒙地看到那两人拎着自己袖子说,菜鸟好好看好好学,这是为了锻炼你的警觉性的情景,莫闲这下彻底睡不着了,摸索着点亮房间坐到桌子边上提起茶壶,水一杯一杯下肚,海碗摇晃都是菜鸟的心跳,打嗝声里都藏着忧叹。
这是红着眼睛和空气斗智斗勇的一晚上,在上眼皮和下眼皮彻底缠绵在一起前,天终于破晓,露出了片片鱼肚白,鸡鸣三声听到流云喊他吃饭后,莫闲终于明白这一夜全都是自己的错待。
直到跟个木头一样挪到流云那看到神采奕奕斗志勃勃的胖瘦仙童都在一起稀里呼噜地喝着粥时,莫闲都没整明白为什么他高考前都能睡得好好的,昨晚却失眠了,这一切到底是因为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还是高考仍然没有压榨完学生所有的期待?
“呦,精神不错嘛,看样子你还挺轻松的啊?居然能睡到我喊你才醒。”流云捧着碗笑吟吟地看着莫闲疲惫地拖过来身子。
莫闲干哑地回了一句“你放屁”便自顾自端起一碗粥,舔舔干裂的嘴唇就仰头倒灌。
流云的厨艺依旧没法挑剔,莫闲本来都饿得食欲不振了可这一口稀饭下肚顿化作热流澎湃地流经四肢百骸,叫他嘴粘着碗口停不下来,恨不得把砂锅都端起来舔个干净。
满堂吸溜吸溜的喝粥声听得比念书声都朗朗上头,流云哼着小曲儿笑意愈发浓郁。偶尔余光瞟过笑容,莫闲都被感染上几分好心情,一时也不再好意思猜测昨晚突如其来的吱嘎声是不是流云的恶作剧了。
“啊!可算活过来了!”莫闲最后一个放碗,顶着其余三人的视线压力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咸鱼道,浑不觉吃相难看多有怠慢。
段孤城黄大力面面相觑:“公子昨晚这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吗?怎么气色如此糟糕?”
没错,走火入魔了,都怪你们!
莫闲很想素质三连,但又站不住那个立场,便糟心得只想岔开话题:“一些小事,不足挂齿。我更在意今天要怎么对练,是要整些啥突然袭击还是要校场对练啥的啊?”
“切,那些低级方法入得了我的台面?我肯定早就准备好了一套高大上的法子咯。”流云完全不理会莫闲虚心求知的乖巧,看他就跟跟看乡巴佬进城一样。
“靠,既然你早准备好了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莫闲总能被流云轻易点着,刚喝的粥全变成稀窜了出来。
流云作出疑惑的表情:“我跟他们俩说过了啊,他们没和你说吗?”
哦豁,玩完,你自己表达能力都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怎么还能期待别人传递二手消息啊?你这是自信还是信任他俩哦?
莫闲闻言看向胖瘦仙童,流云也看着他们,两人被看得露出了一丝局促,最后还是段孤城略显迟疑举手道:“我昨天应该有跟公子说过这件事,但公子在问过我们境界之后就一直表现得有点魂不守舍的,我猜他可能没把我后面说的话听进去,当时大力也在旁边他可以证明这点。”
“嗯嗯。”黄大力赶紧点头。
流云又看莫闲,莫闲食指刮着脸颊好好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薄脸便不由得贴上块猴屁股,红穿表皮。
“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有是这么一回事,那没事了,我们赶快开始吧。”莫闲秉承着长痛不如短痛晚痛不如早痛的原则围魏救赵。
流云对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莫闲翻了个娇俏的白眼,从腰间玉佩里取出一幅画卷,手一扬,画卷自主展开泛起银光停浮在半空,显露出千里江山。
“这幅江山图是我所画的一方小世界,其中山水地貌什么的都是我个人随意所画,其中规则也是我随手定制,当中潜有各种敌对妖兽,其实力根据进入画中之人随意适配,在其中受到致命伤前会被规则保护救你们出来,所以说你们进入其间便是进入了一处秘境历练修行而可确保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在里面待的时间越久收益越高,画卷充能一整天,开启八小时,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找到莫闲并将他打趴下驱逐出画中世界,不然每半个小时就会有一人被随机强制拉出接受惩罚,出来了的人吃完我的新制菜品恢复完全后才能继续入内,试炼期间除不可抗力外不允许有任何异议,听明白了吗?”
流云再次重申的游戏规则和段孤城昨天讲的大致无二,只是这个惩罚听着似乎有点莫名其妙,莫闲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毕竟规则这样看来还是大有摸鱼的余地的,琢磨不过几念便老实地点点头,胖瘦仙童也期待地望着那幅画卷摩拳擦掌,用身体诚恳地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行,那么,试炼开始!”流云露出不怀好意而期待的笑容,手捏印诀,三道流光自画卷落下罩住三人,三人便被吸入画卷内部,画卷随之变得跟个巨幕似的显映出三人的一举一动。
事毕,身为主考官的流云充分履行身为考官的职责,不关心监考,拿出个药缸烧好柴火准备完药浴后又去一边琢磨新菜谱去了。
另一边,莫闲只感觉一阵失神后便来到了一片坟场,漫无边际的墓山横亘于面前,各种稀奇古怪刻着奇怪墓志铭的墓碑看得他眼花缭乱,随意走了几步感觉与真实世界一般无二,就是本该阴气森森墓地却四处充斥着阳气,浓郁得几乎要点着坟头草,甚至不远处几丛有三丈高的坟头草都开始冒青烟了。
这该说真不愧是流云随手画的画吗?
莫闲没忍住好奇心,低下头瞅了瞅身边这些外形跟斑马线似的墓碑上工工整整地都写了些啥。
“阴阳怪气克制一切”、“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以为我很菜吧”、“阴阳人没有妈妈”、“死因:阴阳怪气点着了自己还继续搁那阴阳怪气”、“不是,不会真有人以为我是阴阳人吧”、“哦,我确实是个阴阳人,那没事了”
一路扫过去,每条墓志铭仿佛都自带语音,莫闲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阴阳人论坛,一群人搁这整烂活盖楼层,不过看到最后也没看到啥有新意的好活,便歪着嘴不阴不阳地嘀咕了句“该说真不愧是师傅吗?”
这话刚说完,这块阴阳人墓地论坛便乍起一阵骚动,从地底下冒出阵阵阴阳二气,这气冒了好一会儿逐渐凝聚成一片阴阳云摧城压迫以降,霎时魔天蔽日直如暴雨将至,空气粘稠如沼灵气灌铅转动滞涩,直觉告诉莫闲他犯大事了快跑,可他双腿不听使唤挪不动,只傻站在那等着一张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黑白鬼脸从云层里钻出来。
黑白鬼脸乍一出来反派气息就彰显无遗,招还没使就开始嘴炮,高地都没上就着手虐泉,半根毫毛都没动就绕着莫闲不紧不慢地瞎转悠阴阳怪气:“哦呦呦,就你小子搁这阴阳怪气呢?”
莫闲心里有点没谱,暂使缓兵之计:“阁下是谁?何出此言?”
“我是你爹!父亲教训儿子需要理由吗?”
“我爹死了。”莫闲很淡定地回道,这个鬼脸回话的水平暴露了他的境界。
“哎呦,都说小孩说话是跟爸妈学的,你这话怎么怎么看着都像是跟我学的啊?”
“人说人话,鬼说鬼话。”莫闲狐话连篇。
“刚刚是你在说话?我还以为有狗在叫呢。”黑白鬼脸做了个很夸张的奇怪表情。
“确实有狗在一直跟我瞎叫唤,还是条死狗。”莫闲丝毫不会对只会动嘴皮子的东西感到畏惧,神色不动继续反击。
“你真以为我不会咬人?”黑白鬼脸狰狞道。
莫闲无所畏惧地仰头看他,勾勾手指:“你可以试试。”
“诶嘿,我就是不咬你,狗果然只会用狗的形式思维。”
“果然只是个自说自话的小丑罢了。”莫闲露出枯燥的笑容,不再看它。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黑白鬼脸欺近过来。
“小丑罢了。”小丑不易,莫闲叹气。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这么自以为是吧?”黑白鬼脸继续拉扯一波。
“小丑罢了。”
“你以为你这样很懂?”
“小丑罢了。”莫闲继续叹气。
“你……”
“小丑罢了”莫闲又叹口气。
“……”黑白鬼脸脸显而易见的有点歪了。
“小丑罢了”莫闲只叹气。
“他妈我弄死你!”
黑白鬼脸终于被破防了,伸出两只手扒拉大自己的眼珠,怪叫一声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向莫闲冲去,莫闲骤然感觉到周身压力一轻,灵气恢复了通畅的流动,登时露出算计得逞的笑容,伸手大声喊出了准备许久的台词:“净神业火!”
熊熊蓝焰自掌心喷出,瞬间吞噬了黑白鬼脸,不过一息便将其净化了个干净,留下片朗朗晴空。
呵,什么阴阳怪气克制一切,说到底这跟学了葵花宝典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岳不群有何不同,阴阳人不过都只是只顾自言自语自娱自乐不听人话的逻辑弱智小气大师罢了,用复读机辅助人身攻击还不是轻松就能破个一干二净,没了阴阳怪气还不就只是个纯纯的小丑。
莫闲以更高的理论储备思想觉悟轻松碾压了同境界的对手,心里那叫一个舒畅,那黑白鬼脸被烧透了以后仍然留下一部分精纯的灵气,莫闲先天灵体自主将其吸入体内,顿时便察觉到修为有不小的涨幅,看样子这小世界妥妥的就一群体副本,试炼也完全照抄打怪升级的机制。
《试炼》
感觉真可以写本名著了现在都,莫闲勾起了嘴角,刚来这的小心谨慎都被这里的谐星气氛冲没了。
他也顿时了然那胖瘦仙童也不是来纯当志愿者的,这画卷也确实很有点东西,不太可能就是流云随手画的,而她下这么大功夫要发现自己只想摸鱼的话鼻子不都得被气歪,难怪要特地找人来陪练,看来自己的咸鱼程度之彻底也算深入人心了。
莫闲顿时感觉自己向美好生活迈出了忠实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