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宣布池颖为国相的第二日午后,王宫要举行授予国相印章的仪式。梁州所有家族的家主尽可能到场,避免之后出现认不出国相的现象。
各家主皆是不屑,这还用见?她报个名字不就好了,谁会冒充一个废材?但在池家与王室的压力下他们还是得换上繁琐的服饰,见证最不受待见的国相诞生。
池家也早吵翻了天,罗华坚决不让池颖踏出池家,计秋也帮着拦住二门。池逸墨与池言秋碍于亲娘与亲爹的对抗,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事情的发展。
“夫人别闹了,那时先王下的旨诏,我们不能不顺从!”时辰就要到了,颖姐儿要是迟到会被各家主揪着这点错痛骂的。
池言也在一旁劝道,“大哥说得是,总不能让颖姐儿去迟受各家的白眼吧?”
罗华今天可是豁出去了,冲着池昱河怒吼,“别跟我来这套,你昨天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话来!亏得老娘以为你是太累了,什么都没问!现在看来是心虚!你昨天就把颖姐儿推出去了是不是!我带女儿回娘家去!”
“夫人,你先冷静点。”池昱河也不想池颖趟浑水,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你叫我如何冷静!大女儿要进王宫,二女儿也要去,我还剩什么?”罗华也不顾在小辈眼前的脸面,捂着脸哭泣。
“娘,你别怪阿爹。”池颖穿着一身绣着紫云藤的锦衣,上前安抚情绪激动的罗华,“我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也请娘相信我,我没有那么弱小。”
“颖姐儿......”罗华想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又缩回手有些丧气,“去吧,别硬撑着,爹娘都在。”
时间不多了,池颖没来得及跟池逸墨与二房一家道别就被她爹拖进前往王宫的马车。
“你给我老实说,你跟王上私底下有没有交集?”这兔崽子肯定瞒了什么,要不然他爹跟王上怎么半天不到直接敲了池颖做国相。
“有啊。”老爹问,她当然从实招,对她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你们想做什么?”别是什么端圣殿,改五州的事。
池颖深知她爹的心脏承受范围,就说了个尚且能让他接受的方面,“改考举,底层人只能考底层官,这种制度早该改掉了。再修一下南祇律法,就这样。”
信你才有鬼!这不是兔崽子,这是狐狸崽子,不过不愧是他女儿。
“小心些吧,柳家会出手的。”
好想告诉老爹今天柳念连个屁都不敢放,可惜她不能。
王宫内,太和殿外,梁州各家主都已到位只等池颖来。申时虽不热,但穿着家服多少有些发汗。都快申时一刻了,池家兔崽子还没来!除去高座上的藤林旭,底下各家主在心里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申时一刻一过,池颖就跟着她老爹出现在太和殿门处。
池颖虽在中秋参加了宫宴,晚宴时天暗她又坐在高台上,他们根本就没看清过池颖的脸。现在看清了也不怎样嘛,长得算清秀的,但眼角也拖太长了,显眼睛小。有的家主关注的是她的衣裳,今天才正式立国相呢,现在就穿上紫云藤样式的锦衣了,王室果然偏袒池家。
个别几个却恨不得把头缩进人堆里,盼着池颖别看他们。我滴圣殿统帅啊,这不是那个收三千两才肯帮忙的奸商迟还音吗?不管是池二小姐冒充他,还是他冒充了池二小姐,她眼睛那么小,求别看见他们。
在家主们想杂七杂八的问题期间,池颖已走上太和殿的玉阶。她站得比藤林旭稍矮些,但也比他们这些底下人高许多。还有池颖扫视他们的眼神,让他们觉得背后爬上一条灵树蟒。
“诸位,我既为国相就会担起身为国相的责任,往后我们就算是同僚,相互指点、引导。但我为国相首先考虑的是南祇的利益,谁要是做了什么有悖南祇的事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池颖并不打算隐藏自己,她越是表现得懦弱无用,王室就越不被百姓信赖。
这池二小姐说起政话来还挺像回事儿,不比当年的池昱河差。
“臣谨记国相所言!”不服是真的,不想被拖出去打军棍也是真的,也就行个礼代表不了什么。柳家可是池家的死对头,今天看柳念的脸色那么差,怕是有好戏看。
行完礼,柳念没有任何动作。藤林旭给池颖戴上象征国相的玉冠后,柳念还是没有动静。直到藤林旭将印章交到池颖手中,柳念才动了一下。要来了吗?他们准备好接瓜了!
谁知柳念痛快地对着上边的池颖以头抵手背行礼,“国相必能佑南祇昌盛!”
底下不明所以的家主们也只能跟着柳念一起表忠心,是圣殿塌了还是紫纱幻境崩了,柳家主今天是跟池昱河表示自己诚服于池家吗?白日见鬼!
柳念也在心中咆哮,要不是他打不过那个闯进自家还威胁要切了他儿子指头的家伙,他才不会在姓池的面前卑躬屈膝。等回去还要压着儿子去鸣翠轩认错,他真是呕得心肝都要出来了!
“既然诸位对国相是心服口服,那就由国相来颁布新的选举州官的方式吧。”藤林旭将手中的旨诏交给池颖,让她站在高台上宣布,这本就是她想的由她宣布也好。
“臣领命。”池颖走上几步接过他手中的旨诏,展开宣读,“经孤与国相慎重考虑,决定废州长官由家族中人担任的制度,所有南祇百姓除服过牢役者皆可考取州长官职务。州长官之下的职务,除州副长官外每年交一份记录州府衙事务的章程。如与孤察看相差较远,整个州的官员皆压至梁州审问。元和九年,八月十七。”
这道旨诏下来直接废了这帮老狐狸在梁州的布局,他们想安排上的人现在全都不能上任,这让他们怎么对圣殿表忠诚?也有些人觉得废得好,这样他们底下的小家族也能爬上去。平民终究是平民,学到的哪能跟家族子比?
不同意的人当然跳出来反对,一个没站稳脚跟的国相跟一个势微的王室之子而已!
“请王上三思,这制度是祖宗定下的。现运行至今都无大过,就是要改也得慢慢来。”是柳家的支持者,万家,掌管梁州与王室部分的财务。
“万家主说得是,只是改制已刻不容缓。近年天灾人祸,王室拨了多少银子下去,可到百姓手中的又有多少?若说没有州官的手脚,我是不相信的。况且银子,好像也要从万家主手中过一遍才能出梁州啊,万家主真是辛苦。”
池颖虽是笑着答话,可她说出的话却让他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岂,岂敢在国相面前谈辛苦。”
这老头不够看的,才问几句就一头汗,“万家主哪天累了就跟我说一声,好让您这把老骨头安享晚年。”
“多谢国相。”万家主没占上风,只得颤巍巍地站回去。
接下来再无人站出来反对新制,藤林旭就叫人将这封旨诏贴在梁州城口的告示墙上。
池颖看着底下三两成群离开的家主们,嘴角扬起一抹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