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肖,快来帮帮爹!”一头上裹着灰色头巾,皮肤黝黑的壮汉一边咬着牙奋力的向后拽着渔网绳,一边急忙掉过头去喊着身后一划桨的青衣少年。
“哎,来了。”少年应声放下桨板飞速的跑了过来。
“看来是条大鱼,今天我们走运了,哈哈哈……”壮汉看着鱼网中露出的硕大的深蓝色尾鳍,嘴角咧开,发出爽朗的笑声。
“是啊,爹,这条大鱼一定是上天可怜我们一星期没打到鱼,特地赐给我们的!”青衣少年一边伸出白嫩的手帮忙一边激动的说道。
“等卖了钱,就可以给离漠添新衣裳了,这小子,从出生起就捡你们这些哥哥的旧衣服穿,身上的衣服都褪色的不成样子了。”壮汉抬起头,眼睛望着河的远岸,满脸慈爱的说。
“快,大鱼要跑了!”只见渔网中露出水面的尾鳍拼了命的甩动着,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水面被溅起几尺高,洁白晶莹的水花在空中如雪花般洒下,同时漾出的水纹旋转着晕染开来。
渔网似乎要破了,深蓝色的尾鳍扑闪着誓要冲破这层束缚,壮汉见状赶紧收网,他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黝黑的大手死死的攥着手中的一根青色的粗绳。
突然,渔网中的鱼认准一个方向,整个身子扎向水里,深蓝色的尾鳍顿时淹没在水中,这时,青绳顺着壮汉的黑手一点一点的向下滑着,滑过的地方浸染着红色的液体,壮汉感觉手掌似乎被无数根细细的锐刺滑过,火辣辣的疼,虽然他极力攥着手中的青绳,怎料力气没有水中的鱼大,终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点绳从手中滑落。
在绳滑落的瞬间,壮汉睁着圆眼,嘴巴微张,鼻翼翕动,布满血丝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与不甘,他呆立在那儿,眼睛痴痴的望着远岸,不知怎么的,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打到鱼了,这对一个以打渔为生的家庭来说是何等致命的打击,没有办法,他只得去几十里外的镇上接打更的活,几个晚上的劳累之后白天还得继续捕鱼。
难道,难道真的是天要灭我吗,壮汉紧握着拳头,满是泥垢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
空气中氤氲着血的味道。
“不,不能让它跑了!”壮汉像被谁推了一把似的,在青绳落水的一瞬间他飞速的踩着船沿跳向河里,站在他身后的少年突然感觉重心不稳,船似乎在向一边倾斜,随着“扑通”一声,少年也跟着扑入水里。
“爹,船沉了!”少年一边看着身后孤零零漂着的两片木桨一边游向壮汉说道。
“别管船了,快来帮我拉网!”壮汉咬紧牙根死死的攥着青绳,黑手周围的水被蕴染成了红色,一个白浪翻滚过来,又变得澄清。
“离肖,我抓着绳子,你从后面抱住大鱼!然后我们一起将它抬上岸。”壮汉突然改变策略,少年在壮汉的指挥下游向鱼尾,他张开怀抱整个人扑了上去,他只感觉鱼的尾鳍顶着他的腹部,手好像滑到了像刀片一样的东西……
“爹,这,这是鱼吗?”将大鱼抬上岸后,少年惊讶的睁着双眼,跟着爹打那么多年鱼,从没见过长这么大这么奇怪的鱼,与其说是鱼,不如说是鲸,但与鲸不同的是,它的身上布满层层叠叠的坚硬的深蓝色凸起的鳞片,这些鳞片在光线的照射下闪着绚目的蓝白色光茫,少年注意到,它的肚子出奇的大,从远处看,好像一个乳白色的气球,此时它鼓胀的肚子微微起伏着,同时微张着嘴,艰难的呼吸着,鱼嘴边垂着两根长长的白色触须,这触须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吸引的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看。
少年蹲下,伸出手想触摸它,但当他刚要碰到那白须时,白须突然像磁铁般迅速的吸到了他的手上,少年感觉体内好像有一股液体正逐渐向右手转移。
“快拿开,它在吸你的血!”壮汉见状慌张的说,说完,他飞奔到少年跟前,左手扯着白须,右手抓着少年白嫩的手,脚蹬着地,使劲地将两个如强力胶水粘在一起的物体掰开,费了好大的力,两者终于有些松动了,但当刚要分离时,白须又猛的粘了上去,贴在了少年手上血水喷射的地方。
“再这样下去,离肖会没命的。”壮汉满脸豆大的汗珠滚落了下来,他布满血丝的眼里布上了一层雾,鼻翼抽动着,他看着那白色的触须像魔鬼般贪婪的吮吸着自己儿子血液,突然,他张开嘴猛的将那白须撕扯成了两半,截断的部分立马汨汨的流出蓝色的浓浆液。
“呸!”壮汉吐出嘴里蓝色的液体,然后将手中半截的白须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离肖,手怎么样了,给爹看看!”壮汉转过头担忧的望着脸色苍白的儿子。
“哟,是离家老爹啊,运气真好,打到这么大的鱼。”离家老爹抹了抹眼角,循声望去,迎面走来的是方家的的二儿子方御,方御与离肖同岁,但性格禀性却与离肖大相径庭,十五岁的年纪就已吃喝嫖赌样样沾手,若是平时,他一定是叼着根大烟斗四处晃荡,而今天他却鲜有的穿戴整齐并且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拿,离家老爹走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方御的身后正威严的站着他的爹――方义。
“是方老哥啊。”离家老爹看到方义立马过来热情的打招呼道,方义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布衣施粥,当然,离家老爹也不例外的受到过他不少的帮助。
“离老弟啊,你真行,打到这么大的鱼,我看离肖脸色不太好,估计他也帮不了你抬鱼了,我让方御帮你抬吧。”方义看了一眼离肖转过头对离家老爹提议道。
“不麻烦了。”之前已受到过方义不少的帮助,如今他不想再麻烦人家。
“方御,去!”方义眼睛斜睨的看了方御一眼,呵斥道,生了这么个儿子,方义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方御虽面露不悦,不想帮忙,但碍于自己老爹的威严,一路上撇着嘴满脸厌恶的帮着将鱼抬到了离家老爹茅屋的篱笆前,长这么大,方御一直是少爷,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重活累活都是别人在做,自己只管坐在荫凉下摇着扇子看着,要不是因为前几天的那件事,自己也不用如此屈就。
前几天,方御在外面闹事打伤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伤的太严重到家后就突然一命呜呼,官府调查后将他关了起来,他本以来从此就在牢中度过一生,正当他要为自己的冲动后悔时,官府的衙役突然笑咪咪的将他请了出来,原来官府的老爷听说他是大善人方义的儿子,就找到了方义,方义当即拿出几万两银票塞与官老爷,两人说说笑笑,方御这才相安无事。
事后,方御自知理亏,一直呆在家听方义的呵斥,今天,方义又要带着他到溟海边讲他当初靠打渔为生如何如何不易才走到今天的创业史,要方御珍惜自己的生活,不再惹祸,不想,却遇到了离家父子。
“离家老爹,这鱼肚子这么大,里面一定藏着不少宝贝吧。”方御一改之前的厌恶突然指着鱼肚子兴趣盎然的说道,若是真有宝贝,自己也能捞一把,方御在心中算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