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兰慢条斯理地嚼着珍珠:“不过话说回来,漫漫啊,我一直觉得好奇,林晏清除了那张脸和成绩,整天就是一张面瘫脸,到底是哪里吸引你了呢?”
沉默中,记忆,在那一刻打开了大门,倾泻而出。
那是三年前的夏天。那是流星花园正风靡的时候,一时间,大街小巷都是流星雨,那四个男人仿佛是一阵风一样刮进了所有女生的心里,就连,还是一个小胖墩的陈漫漫也没能幸免。
彼时的陈漫漫,由于动作太慢,又因为胖胖的,所以怯怯的,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朋友。那时候女生们每天都在讨论着剧情,陈漫漫也悄悄地竖起一双耳朵听,却并不敢答话。尤其是在看到那些女生买的海报时,陈漫漫偷偷看的眼角余光也透露出羡慕:她也想要买一张。
放学后,陈漫漫特意落在后面,等看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才驮着自己的蜗牛大书包走进了文具店。她羡慕地看着那里面的海报,想要伸手去摸又不敢,只是站在柜台前静静地看着。
“这种材质的,两块钱。这种,五块。”柜台后的老板吸溜着面条,“这不是我吹,全市也就我这里才有这样跟别人不一样的海报。这是我特意去定做的。”
兜里只有五毛钱的陈漫漫听到这话,怯生生地退了一步,红着脸跑出了店:她,她买不起啊。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陈漫漫省吃俭用,又在家里积极做家务,在连续三天没吃早饭后,终于在星期五攒够了钱。
放学后,陈漫漫一反常态,早早就收拾好东西走了。她走到店里时,正好有一个女生买了一张走去。陈漫漫小脸红扑扑地跑过去,两只眼睛亮亮的:“老板,我要一张五块钱的海报。”
“小姑娘运气好,只剩最后一张了哦。”老板给她卷好,然后数了数钱,递给陈漫漫。然后,陈漫漫刚接过了那个海报,就听见了门口感应器的自动播音:欢迎光临。
陈漫漫立刻低头,绕到了书架的另一侧,等着她们进来,她就悄悄地往门口挪去。
“哦,海报啊?刚最后一张也被买走了,喏,就是那个女孩子。”就在陈漫漫溜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老板的声音。
就在那一刻,陈漫漫下意识地回了头。就这么一眼,她就和那一群女生对上了眼。就这一眼,陈漫漫心里一哆嗦,用尽自己的力气,立刻撞开了推拉门,立刻飞快地往前奔去:那些女生,是她们班上的老大!上次有个同学买了海报,就被她们给抢走了。
陈漫漫刚跑了十几步,就听见了身后的声音:“陈馒头,你别跑!”“胖馒头,你把海报交出来!”
陈漫漫呼哧呼哧地往前跑着,不一会儿就头晕眼花了起来。脑袋在这一刻突然灵光了起来,她绕过一个拐弯,就往中间分岔的小巷子里面跑去。她边跑边往后看去,一个不留意,脚下一滑,啪嗒一声跪了下去。
怀里的海报卷儿瞬间落在了地上,打开了来,里面F4正微笑地看着她。疼痛从膝盖一下子蔓延到全身。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陈漫漫紧张地拿起了海报就想跑,可是刚站起来跑了一步,顿时就感觉到钻心地疼。
可是,她们就要到了,等她们过来,她的海报就要被她们抢走了。陈漫漫看了看周围,看到右边两座房子中间葡萄藤遮掩着的角落时,皱着眉努力站起来,挪了进去。
那些女生的声音越来越近,陈漫漫抱着海报整个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天空,让这个黄昏都显出了血色。陈漫漫轻轻咬着唇,努力想要将自己隐在角落里。
“陈馒头,别藏了,出来吧。”其中最厉害的那个女生的声音几乎就在转角处了,陈漫漫瞬间抱紧了膝盖,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带头女生的一半白球鞋从角落左面出来时,一个自行车前轮出现在了角落的右边。然后,她就听到了带头女生欣喜的声音:“林,林晏清?你怎么在这里?你看到陈漫漫了吗?”
就在那一刻,陈漫漫抬起了头,正对上了那自行车主人的左脸。他很高,从陈漫漫的角度看过去,他和墙边架子上的葡萄树一样高了。夕阳从他的右面照过来,那拉长的影子直接投到了陈漫漫的脚下。她只要轻轻地挪一步,就能够挨到那影子一样。
然后,她看到那男生微微侧了侧脸,脸上没有表情:“没有。你们挡路了。”
一秒之后,那男生就推着自行车走过。只听那带头女生的声音也跟着逐渐远去:“林晏清,别走那么快啊。我有事要和你说。”
听到那越来越远的声音,陈漫漫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手撑着旁边的墙壁,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她走到了刚才他站的位置,抬起头,伸手比了比自己和葡萄树的距离。然后,她转头,看着屋顶上只有一个边缘的夕阳,忽然想起了刚才那拉长的影子:原来,他叫林yanqing?是大雁的雁还是燕子的燕呢?
陈漫漫回家的路上想着刚才的事,想得入了迷,直到打开门,陈妈妈的一声惊呼才将她从思绪里拉回来。
陈妈妈将手中的菜放下,连忙过来,心疼地看着她的膝盖:“漫漫,你的膝盖怎么回事?”
陈漫漫低下头去,看到那两块血肉模糊的膝盖,这会儿那疼痛的神经仿佛才开始活动了起来。她刚想说不疼,抬头对上陈妈妈的严肃眼神,瞬间哆嗦了一下。在追问下,将刚才海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第二天,陈爸爸和陈妈妈领着陈漫漫就找到了校长和年级主任。在一番调解之下,那几位欺负过陈漫漫的同学都被请了家长,赔偿了医药费,并且都被记了过。陈漫漫原来的班主任也道了歉,陈漫漫从四班被调到了一班。
当她一个人站在一班的门口,怯生生地不敢往前走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同学。”
陈漫漫回头,只见昨天刚见过的那个男生正站在她的身后。陈漫漫愣了两秒,想起他刚才的话,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挡了路,瞬间脸爆红起来,往旁边退了一步,声如蚊蚋:“对,对不起。”
她低下头的视野中,看到他的鞋子跨了一步,然后,那双鞋子就停了下来,朝向自己。与此同时,她听见了他的话:“你就是陈漫漫?”
陈漫漫抬起头来,努力地仰高脖子,一脸惊诧:“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你了。”林晏清将手中的一摞本子放到了她手里,“我叫林晏清,就是海晏河清的那个晏字和清字。温老师说今天有位同学从四班转到我们班,让我带你熟悉一下班上的同学。这是昨天的作业本,课桌上和作业本上都有相同的编号,你去发到每个人手上,你就知道每个人的姓名和长相了。你的新位置在第二组第三排的空位。”
陈漫漫怀中抱着一摞作业本,看着他的背影,思索着这个海晏河清怎么写的。她正在发神,忽然听到前面林晏清的传来:“动作快点儿,下节课温老师要讲。”
一听这话,陈漫漫连紧张也忘记了,事情也不想了,连忙投入到了发作业本的工作中。她发到一半,这才一拍脑袋:原来他是这个晏清啊!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