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三千年前说起。三千年前的九州,也还是九州,但那时九州,又与今时今日不同。九州之外,更有方外之地。
1
大青山,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崖苔藓生。奇花瑞草,修竹乔松环抱之中有一山谷,叫金蟾谷。金蟾谷央心有一湖,叫四维湖。四维湖上晴方好,水光滟潋羡煞人。已是日上三竿,却见湖边一老人站起身来抻抻懒腰,似是将将睡醒。
老人身矮头长,额头高耸,须发尽白,着宽衣大袍,踽踽而行,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柄由月桂枝幻化而成的手杖。他双手拥着那远远高过人头的细细手杖,走在并不平整的山地上,样子颇有几分喜感。
“带酒了吗?”循声望去,一位坦胸露怀的仙人迎面走来。只见那人宽衣大肚,步履蹒跚,憨态可掬,像是行走在云雾之中,宽大的高额底下眉眼鼻拥成一团,下巴胡子邋遢,看似形象猥琐,但却尽脱俗相,透出傲骨的仙气。
老人也不答话,只伸一伸手,掌中幻化出两坛桂花酒来。
“来来来,快随为师去看看我新制的琴如何?”那仙人见是桂花酒,心中大喜,上前来拉了老人,一同看琴去了。
这仙人本是谷中金蟾转世,蛤蟆成仙,怎奈何喜好音律,酷爱丹青,饮酒之后又常常行些文人风雅之事,便自己起了个名字,唤作泼墨仙人。与他一同前行的这位老人,原是灵龟转世,怎奈何只有千年修行,道行尚浅,竟不及这泼墨仙人功力深厚。自这二仙初次见面切磋一番之后,便分了高下,以师徒相称。老神龟落了下风,唤那泼墨仙人一声师父。
泼墨仙人端坐案前,调匀呼吸,琴音似溪水一般自指间缓缓流出,甚是高妙,一曲抚罢,却转过头来问老神龟,
“你听为师这琴音如何?”
“倒不及石上清泉,林间鸟语,山涧虫鸣。”老神龟略加思忖之后答道。
“是了!是了!何音能似天然好?”泼墨仙似是悟到了什么,一时间竟欣喜若狂!
泼墨仙人既不多说,也不解释,只劈了那梧桐琴木,又炖了一锅肉,与那老神龟对饮。
“嗯……此肉甚是鲜美!”老神龟吃的满嘴欢喜。
“为师打了一只灰雁,下锅炖了。”
“如此美味,当真不是天鹅肉哈!”老神龟打趣道。
“你小子,最近有点飘啊……”泼墨仙人狠狠瞪了老神龟一眼,他自然知道这老神龟想说什么。
那之后,只一日,泼墨仙人破地仙境,连越两境,直接入了大罗金仙境界。
2
老神龟自泼墨仙人那处饮宴归来,恰巧撞见了正欲慌忙下山的水珠儿。水珠儿脸蛋漂亮,身材极好,身上一件玲珑水青衫被清风卷起衣袂。
“你到哪里去?”老神龟拦在水珠儿身前,手中盈盈三寸长的月桂枝旋即一转,竟开出了满枝桃花。
“我与故人有约,今日欲下山去。”水珠儿俏皮作答。
“你今日,不可下山。”
“老神仙,你最好了,不会为难我这小姑娘的,对不对?”水珠儿竟撒起娇来。
水珠儿原是这四维湖水中的灵妖转世,虽也在这金蟾谷中修行,却仅有三百年道行,尚未列入仙班,不归仙界管辖。老神龟对她并无管理职责,只因见那水珠儿生的俊俏,又是满身灵性,这才起了爱才之心,平日里对她诸多照顾。今日不知怎的,却突然为难起水珠儿来,不让她下山。
“那好吧!”老神龟手中月桂枝上那满枝桃花还未消散,又是旋即一转,桃花瓣上忽的甩出一粒水珠,将水珠儿包裹进那水滴之中,悬浮在了半空。
水滴幻境之中,竟是另一重境界。困在幻境之中的水珠儿置身云雾之中,竟发现了另外一个自己,细观那人身形相貌衣着竟与自己一般无二。水珠儿不由分说,抬手便打出了一串水弹,不曾想那人竟也打出了一串水弹来与她对攻。水珠儿躲过一波攻击,跃起空中,身形闪烁之间,手中已幻化出一柄淡紫色幻晶水杖,水杖瞬间迸发出一道凌厉的攻势向着对方打去。不曾想,另一个水珠儿竟也在瞬间幻化出一柄淡紫色幻晶水杖,与她对攻,一招一式之间,竟也不差分毫!那人既不伤她一分,也绝不放她走出幻境。一时之间,水珠儿竟也挣脱不得。
此刻,被困在幻境之中的水珠儿还并不能完全理解老神龟的一番用心。若非如此,她也定然不会在一日之后突破幻境,私自溜下山去。那老神龟原也并非有意与她为难,此事还要从百里之外云天都的一场战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