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瑾还未走进,便能闻见一股热烈的茶香,细细嗅闻还能品出一股清新荷花香气。
只有用新鲜荷花露水泡茶,又加入几瓣荷花才有这样的韵味,看来这秦荷旎倒很是讲究。
不过宫瑾一向不喜这样攀附风雅,清新之余只让人觉得故作清雅的艳俗,倒是丧失了本真之美。
宫瑾走近,只见一女子一身旗袍,如瀑般的青丝倾泻,别上一根玉簪,长发绾绾,额前留有些许碎发。
端坐在茶台前,双膝跪地而坐,正在斟茶。
女子浓眉长眼,倒很显妩媚,端坐在茶台前,袅袅娉娉间透出很好的教养。
如若不是因为这等子事,宫瑾说不定还会对她青眼相看。
热水留出,溢出茶香,却让宫瑾有些说不出滋味。
宫瑾慢步来到跟前。
女子斟完茶,这才抬头看向宫瑾,轻声说道:“萧夫人来了,区区拙茶招待不周的,还请萧夫人见谅。”
言毕,却也没见让宫瑾坐下的意思。
宫瑾才不会管她,她说什么全当鸡叫便是,自顾自地在秦荷旎的对面坐好。
秦荷旎倒是愣了愣,不过转瞬,便也恢复了正常。
笑道:“萧夫人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说完,等候在一旁的芙蓉也配合着跟着笑着。
宫瑾自然知道秦荷旎的言外之意,也不恼,跟这小妮子置气,就是自己先失了身份。
可宫瑾也不是吃素的,自己瞧不上跟别人上赶着求骂可是两回事。
便也开口道:“倒是比不过秦小姐沉得住气,待人接物那是深谙其道。不过也是,秦家的教导,是早有耳闻的。”
宫瑾不像秦荷旎,自以为自己说话巧妙呛人,便能堵得对方心烦乱套。
这说话的艺术,就在于让人挑不出错处,却又让人明白,自己是在指桑骂槐。
毕竟是多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了。
小妮子还想跟我斗!再修炼几百年吧!
宫瑾如是想着。
秦荷旎也算领教了宫瑾话不投机半句多,偏偏那些话又是明面上挑不出错处的。
且按理来说,倒也真是自己的不是。
自己不是不清楚父亲的嘱咐,只是一听宫瑾前来,便知定是为了程兰青和梁衢一事,原本冷静的自己自然也就坐不住了。
有气没地使,便瞅准了宫瑾,将她生生地晾了半小时。
可没料到人家也真沉得住气,竟也生生地等了半小时。
一计不行,便再施一计。
言语上吃了亏,那便在行动上找补回来。
秦荷旎自是气不过的,这才忍不住出口嘲讽了一句,却又被呛得哑口无言。
秦荷旎也不是意气用事之人,现下也调整了呼吸,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便缓缓开口说道:“听闻萧夫人大驾光临,我便特意命人取来了今日才采的荷叶露水,又选用今年新出的明前龙井。萧夫人快尝尝?”
宫瑾见秦荷旎没再执着于刁难自己,便知她也明白过来。
既然对方没有乱叫,那自己也不会有所动作。
便含笑点头,伸手轻拿面前那杯茶。
宫瑾打量了茶杯一眼,既然选用元制青花来做茶,倒是能体现对自己的重视了。
一饮而尽,是意料之中的清甜夹着荷香,。
虽口齿留香,荷香漫漫,却不合宫瑾的胃口。
宫瑾放下茶杯,笑道:“好水配好茶,秦小姐倒是富有情趣。这龙井配青花本应恰到好处,不过又有荷花水相加,却显得有些多余。”
宫瑾说完,看向秦荷旎,倒算真心地笑着。
秦荷旎见宫瑾眼中并无嘲笑的意味,也知宫瑾只是真心建议,要知道这萧家夫人可算是北京城有名的才女兼美人。
秦荷旎心里暗自一惊,传言倒是不假,这萧夫人当真是个可人。
可因着今日之事,这样的人却终究会是自己的敌人。
秦荷旎笑着回应道:“是我欠妥了,只是一昧喜欢这荷花,却不知荷花竟然显得多余了。”
言毕,秦荷旎眼中倒是升起一抹哀伤,不过却转瞬即逝,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宫瑾明了,看来秦荷旎也有她的苦衷。
可宫瑾不是圣母,自然不会怜悯他人。
不过宫瑾还是开口道:“秦小姐多虑了,这加与不加自是有它的定数。就像这人,是与不是也有他的命数。故而有些时候,倒是不用那无谓的纷争。”
宫瑾话到如此,秦荷旎便清楚宫瑾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不过见宫瑾提到命数,便也来了精神,又帮宫瑾斟满一杯,放下茶壶,这才缓缓开口道:“可若是,那本该是我的呢?萧夫人觉得我不该争上一争吗?”
宫瑾疑惑,道:“秦小姐怎就如此确定,那是你的?”
这秦荷旎为何就如此确定?
秦荷旎眼色慌乱,快速瞟向旁处,断断续续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宫瑾见秦荷旎的眼神飘忽很是不自然,但又像很有把握的样子,难道是有人告诉了她什么?
不过,会是谁呢?
宫瑾来不及深思,便继续道:“既然该是你的,又何来‘争’这一说。秦小姐不觉得这很是矛盾吗?”
秦荷旎见宫瑾不再执着于是谁人告诉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听着宫瑾的话,也知晓她是想规劝自己,可是自己已然知晓又怎会轻易放弃,便道:“用词不当罢了,萧夫人何必执着呢?更何况,我也本不愿争的,还不是因为程兰青有了萧夫人你的帮助吗?命盘被阻,这么大的变数,我若不争那于己于人,都是有害的。”
秦荷旎说完,便直直地看向宫瑾,倒是没有丝毫隐藏。
宫瑾迎上秦荷旎的目光,坦然万分,倒也算是性情中人。
宫瑾心中暗暗叹气,垂下目光,心里倒是有所动摇了。
自己这么为了兰青这么留住梁家真的正确吗?
如若秦荷旎所言属实,梁衢和秦荷旎才本该是命中注定之人的话,那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就是棒打鸳鸯吗?
宫瑾思绪飘远,却很快回神。
且不管缘分到底该是谁与谁,单论今天的所作所为,秦家自是需要承担的。
“你们之间的感情纠葛我本无权干涉,只是你们秦家今日的所作所为,着实不该是大家风范。”
秦荷旎打断道:“萧夫人和萧老爷幸福美满又怎知我心中的痛。生生地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将和别人成双入对,萧夫人不觉得这很残忍吗?”
秦荷旎音量提高了不少,看来很是激动。
宫瑾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秦荷旎,倒也不敢直视秦荷旎了。
女子情伤,全是因男人而起。
宫瑾自然很是感同身受的。
不过还是摇了摇头,继续问道:“所以你便派人去程家带头闹事?那男人有这么好?竟能让你牺牲至此?”
梁衢啊,梁衢!你何德何能,能让两个如此好的女人为了你争得头破血流。
宫瑾感慨万分。
秦荷旎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既然萧夫人都清楚,又何必再来问我呢?”
秦荷旎努力恢复着情绪,倒是看向了旁处,思绪飘忽。
宫瑾本想继续追问,却被秦荷旎率先开口制止。
秦荷旎说道:“萧夫人有时间吗?”
“嗯?”宫瑾疑惑。
“不如我给夫人讲讲我和梁衢的故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