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杨立双手互相插入两个袖子里,看那杀气腾腾的几人,面上没有分毫紧张,很是平静。
都邪缓缓点头,眼里流露杀机,战意熊熊,伸出左臂拦在杨立身前:“大首领且往后走,小心退避。”
“兵刃无眼,你也要小心才是。”杨立颌了首,往后退却。他天生绝脉,无法研修武功,总不能让他去对阵。
“论剪径劫道、杀人放火、白刃拳脚,属下是他们的祖宗!”
都邪咧了咧嘴,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三首领的凶性绽放,解开披在身上的外袍,顺手一拖,那三柄随身名刀便挂在了腰间。
北风舔过长街,将一根根树枝子酒招旗洗刷得噼啪作响。最后一家铺子楼上的灯芯被住户剪灭。
长街尽头的渺远苍穹中,月牙儿娇弱无力,失了灯火辅佐,街道光度也与苍穹混同,阴暗一片。
呼!
在这昏暗中,更深沉地一道影子顶风而上,踏入战圈之中。
以铣铁包裹住白蜡木芯的大枪在第一时间朝那道黑影横扫而来,长枪势沉,如闹海蛟龙般无可拘束!
“杀!”
与此同时,那九尺虬髯大汉口中迸出一个短促而凶狠的字眼,六把血槽开得极深的金人刀被黑衣杀手们挥舞得虎虎生风,笼罩向都邪的身体要害!
都邪向左侧步,避开大枪。
而后抽刀,六月雪的银亮刀光照破黑夜,格住一名黑衣人的金人环首大刀,进而长刀抵着那名黑衣人的大刀,猛地一绞,六月雪下压,顺着敌手的刀刃划去,一刀切开了敌手的大刀刀镡,而后斩断了对方来不及松开刀柄的手掌!
动作快若闪电,判断精准,凶狠无比!
黑衣人嚎叫着后退,已失却战力。另外五名黑衣人的刀锋杀来,都邪冷冷一笑,进入搏斗状态的憨厚青年凶焰炽烈,锋芒毕露。
只听见其身体内传出一阵咔巴咔巴的响声,整条脊梁骨随着真气运转而疯狂扭动,左手一拍腰间刀鞘,发出啪地一声响,另一柄名刀‘鬼雄’应声而出!
都邪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单脚踩地,身体后仰,躲过九尺铁塔大汉持枪连刺,‘鬼雄’刀刃向着五名黑衣人斜划过去,正中五名黑衣人合击的漏洞,迫得五人齐齐后退!
“鬼雄?!”
甫一见到敌手抽出第二把刀时,魔象吞刃的标志性黑色无护刀镡便落入了虬髯大汉眼中,他棕黄眸子圆瞪着,吐出一句生硬的大昭官话来。
名刀鬼雄之所以称之为名刀,除却此刀硬性条件实属一流,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此刀凶险无比,能持此刀杀人而不被反噬的武夫都是一流的刀道大师。
此刀的刀镡只有装饰性的作用,无能起到任何护持武人持刀之手的效果,若与敌人拼白刃,来人只消将刀剑黏在鬼雄刀上,一路下拉,便能顺着刀刃斩伤鬼雄持有者的手掌!
因为这个原因,此刀名列七禁器之内。鲜少有江湖人士主动寻找它的踪影。直至三年前被一名鱼肠道的杀手收归己用,鬼雄与这名杀手的刀术相得益彰。
一柄伤人亦不利己的禁器硬生生被其使成了屠夫常用的剔骨刀,据说被那杀手持鬼雄刀所杀之人,皮肉尽被刀刃剔尽,只空留一副白骨留存世间。
杀手亦因此得名‘白骨观’。
虬髯大汉之所以知晓这些江湖轶事,皆因白骨观曾在金朝活动,于南线定远县伏杀了数名猛安勃极烈,他们的死状与江湖上的描述别无二致!
至到此时,眼下那面容普通,扔到人群里绝不会引人注意的青年身份已经可以确定,对手便是鱼肠道的三首领——白骨观!
通过鬼雄名刀确认了都邪身份,虬髯大汉顿时惊疑不定,双手持枪,踉跄后退。
那五名黑衣人已被都邪双手刀劈翻了三个,只剩二人还在苦苦支撑,只是看那架势,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正当虬髯大汉犹疑是否逃跑之时,乍然间听见都邪喊了一声:“大首领,留不留活口?”
虬髯大汉大惊失色!
原听雇主描述,所杀之人不过是一个南昭的羸弱公子哥儿与其家仆而已,如今却突然蹦出了鱼肠道杀人无算的三首领。
这还不算,连他们那位号称能止小儿夜哭的大首领也都在场?
如此阵仗自己可怎么对付?那塘石县丞雇自己来杀人,莫不是在消遣某家?!
虬髯大汉又惊又恨,再也难有任何与都邪力拼的念头,当即就低吼一声:撤!欲要离开!
这等嫌弃自己命长的活计,该死的南昭县丞还是愿意找谁就找谁去罢,反正自己是做不了!
不过当下,他哪里能撤退得了!
杨立站在远处路边,将战团里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楚,都邪已经劈翻了剩余两个黑衣人,往那个撒腿就跑的虬髯大汉追了过去。
“留下他,要活口。”
杨立皱了皱眉头,向都邪回应了一声。
那虬髯大汉不如几个黑衣人以蒙面巾遮住了面孔,他的形容杨立看得清楚,除却面孔双眼间距、鼻子等与南昭汉人略有不同之外,虬髯大汉的发型也是奇异。
其只留颅后头发,将之编成两根辫子,垂于身后。
杨立虽久居深山,甚少与外界接触,然而典籍看得多了,也知道这发式分明是金人独有的发式。虬髯大汉方才阵脚未乱之前,大枪也是使得虎虎生风,军中枪术‘拦拿扎’三招也是用得娴熟无比,显然是久经历练之辈。
此番种种迹象,不禁令杨立心中起疑,金朝武卒已经开始与昭朝汉臣有了勾结?这个念头让杨立心头微沉。
有必要拿下这个女真武夫好好拷问一番。
这边杨立念头电转,那边都邪已经双刀并起,如同一只大螳螂般挺着一对儿铁钳,往虬髯大汉的眼睛猛地扎了过去!
破空声炸响,虬髯大汉咬牙横枪一架一格,长刀刺在铁枪上发出当的一声响,一溜儿火花稍闪即灭。
都邪脸上挂着冷冰冰的笑容,螳螂的两个爪子随着手腕扭动,分向左右撇去,要顺水推舟割了虬髯大汉握枪的两只手。
只是留活口而已,保证这人能说话便是,四肢残缺应是没什么大碍的。
虬髯大汉被都邪缠住,不得已只得持枪倒退,那位将螳螂拳化入刀法中的白骨观却是不依不饶,左手鬼雄前冲,右手六月雪后弓,身体微微晃动着,打出了一套迅猛而凶狠的螳螂连击。
虬髯大汉只听得耳边当当当一通乱响,双手大枪或挑或拿或刺,火花不时在枪杆上亮起,他的真气便在这凶狠迅捷的连击当中,飞快消耗!
当其再度欲要举枪格挡敌手之时,长枪刚刚举过头顶,便感觉到枪身上不断传来的崩灭劲力,一杆长枪当即碎成了数截!
当当当!
几节枪杆落在石子路上,发出声响。
鬼雄刀贴着虬髯大汉的脖颈,冰冷的刀身与浑身冒着热气的皮肉相聚,便直接粘了上去。
都邪弯腰捡起一截枪杆,端详了片刻,说了一句:“生铁终究太脆了。你这杆枪,连突刺杀还可以,扫拦拿劈便不对劲了。看你的身量和身手,在金朝做过骑兵吧?铁浮屠还是拐子马?”
“呸!你休想从我口中知道任何消息!”
虬髯大汉怒瞪着都邪,敌手轻易间斩断了他的兵刃,令他甚是愤愤不平。
都邪抬眼看了看虬髯大汉,进而点头:“哦。”
提着六月雪一刀扎进了虬髯大汉的肩膀皮肉中!
冰冷的刀刃刺入皮肉,鲜血登时便顺着血槽往外流淌,虬髯大汉嗷唠一嗓子痛吼出声!
“我也没指望你会老老实实把消息告诉我啊。”
都邪拔出刀子,就着捂伤口的虬髯大汉身上獭子皮袍,将刀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