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睡着的，身上布满被巫女蹭出的伤口，巫女把它治好后，沐凡恰好敲了我家的门，在巫女给沐凡施加幻术的这短短时间里，我醒了。
我摸摸自己的头，看到被巫女附身的妹妹在门口回过身，我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还要附身在她身上？本体不行吗？”我当时并不知道沐凡来了，因此也不知道巫女为什么还要继续附身于妹妹身上。
“本来的样子并不好看，不能见人。”巫女说。
“这样附身她不会有事吗？”我说。
“我也不知道，平时附身都是在动物身上，或者是植物，人类还没有。”
我有点慌：“那你快从她身上下来！”
“唔，下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可能是我缺少经验，你妹妹被我附身以后，我总能感到某种强烈的思绪，很统一，据我所知，你妹妹应该是有很多人组成的吧，这么统一的思绪这么多人同时产生给我让我自己也有很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我感到很奇怪。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毕竟我第一次附身人类嘛，其他人类可能也是这样的。”
“……”我停顿一下：“所以你为什么不从她身上下来？”
巫女看起来很不高兴。想想也是，我一个普通人对一个有着这样的能力的巫女说这样的话，不快意也是很正常的。
“我下来你愿意陪我玩吗？”
“你只要能保证我妹没事就可以。”
“不能保证。”巫女干脆果断。
“其实附身这个过程吧，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如果说突然从她的身上脱离开来，应该是有被抽走的感觉的，人类的话在意识这方面会比较强烈，所以真的说不准。”巫女又继续说。
我犹豫了。
“哈，你也会有这种表情呢！你不是几乎没有情感吗？还要做这种使人迷惑表情干什么呢？不过真的说，你的伪感情做的是相当棒呢。”
我：“什么意思？”
“伪感情嘛，一种凭空捏造的并不存在的产物，但是捏出了形状，你会按照这个不存在的形状规则做出反应，但毕竟不是真正的情感呢。”
“……我没有理解。”
“哎，你毕竟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人。不理解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多少有些空虚吧，你不是一直在寻找什么吗？”
我：“寻找。”
“你不会以为你在寻找妹妹吧？呵呵，你可没有在寻找，你只是以为你在寻找她。你误会了，你只是在寻找另一样东西而已。你甚至想从什么缝啊，线啊，石头啊里面寻找这种东西，几乎自己都无意识的呢，嗯对，其实这种东西也包括你的妹妹，毕竟感情这种东西，也是她们给予你的。”
“你说这个干什么？”
“哎，你还是没有理解，真头疼，要是你完全没有情感的话，就不会有这种寻找了，真可惜你有那么一丝。”
这巫女说话真是让人云里雾里，我自己都没有什么感觉，她就仿佛像先知一样，用我妹妹的头摇来摇去，用我妹妹的眼睛展现出睿智，怎么去说这种感觉呢？有点孬孬的感觉。
“孬你个头！”巫女仿佛有读心术。
“你这种行为，我在人类的大街上看到过，有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擦的满是身上，却还有人指着他说，傻逼。有人大门牙被磕掉了，还有人在那哈哈哈！”
“……”我没有想到巫女居然还有这种闲情逸致观察人类当中的这些小细节。
“你们对待他人不是漠不关心，而是尽可能让他变成一个玩笑，让遭遇者也只能苦笑。但你们自己却自悯自怜，总觉得经历了那么点蠢事有多了不得，嘿！男女之间最常见了这种！”
我心想：她怎么得意洋洋的？
“哦，对了！你应该不知道她的名字，嗯，告诉你也没用，她已经死了，是你不关心的人，扎着双马尾穿着黑衣服的，你不久前不还在森林里遇见她嘛，她把你的肉花打碎了，你后来离开了，又回来了，你以为她走了，其实她已经死了。”
“死了。”我小声说。
“嗯！就像你真正的妹妹一样死的很开心呢！他们会一直在你活着的这个世界上祝福你的！”巫女笑道。
我的眼珠子往上抬，立刻发觉到，这短短的一会儿，妹妹的目光重新出现，巫女仿佛已经不复存在，眼前站的就是我的妹妹。
“你是不是用幻术了？”我说。
妹妹的双眼又重新恢复到巫女那睿智的眼神，被附身的妹妹实际是巫女一脸讶异，表示她没有用幻术。
“怎么可能？还有就算是我真的用了幻术，应该也不妨碍你看出这个妹妹的眼光是假的吧？就像我刚才用幻术，你不也是通过我的眼睛发现我不是妹妹了吗？”
“可我当时的的确确感觉那个就是妹妹。”
“好吧！我知道那种怪异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妹妹的那种思绪很强烈，所以我自己有时候也不由得被引导了，被引导的过程中，那个其实就是你真正的妹妹。”
我：“可是我妹妹应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哼，平时状态当然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因为你的妹妹有绝对的理性控制自己。但是此时是被我附身的这种状态，她的心理情感会直接通过引导表达出来。也就是说，刚才你所听到的话才是你妹妹真正的心路。”
我木讷了。
“不过虽然一直说这是你的妹妹，但实际应该是你的姐姐吧，你真正的妹妹消失不见了，你的姐姐难道真的愿意一直这样子吗？”
我记得我不久前做过一个梦，在森林中被有毒的刺扎到晕厥之后，其中一个梦境的片段，原先的那个妹妹在哭，是伤心的哭。而我的姐姐在一旁责骂我，后来也哭了，是伤怨的哭。那时姐姐应该很责怪我弄哭妹妹吧。
姐姐一直以来，都在掩饰吗？以妹妹的身份？以多重人格的身份？
被巫女附身的妹妹的笑脸正对着我。
“好了，好了，一个一直在用伪情感做人的人，就算想破脑袋恐怕也想不出来吧，话说我也不可能一直附身在你妹妹身上，迟早要脱离出来的，脱离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脱离以后痛苦的‘妹妹’啊……不要再让她经受脱离的痛苦了。”巫女睁着睿智的眼神说。
我望着眼前，她是巫女，也是我妹妹，巫女或许是邪恶的，但也正因如此，拥有怨心的妹妹，才算是我的姐姐。
巫女脱离开来妹妹的身子，妹妹戛然倒地，我蹲到妹妹的旁边，此时巫女的身影己淡。
“我有一句话想问你！”我喊到。
巫女的身影没有继续变淡了。
“我的妹妹，真正的妹妹，她死了吗？是被我推下井死的吗？”
屋里回应了她的声音：“对啊，要不然你是因为什么而失忆的呢？”
杳然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