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我正式接任了文学社的社长一职。事实上社团的工作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毕竟三年来我天天跟在易烊千玺旁边做牛做马，也不至于在管理方面出什么问题。
易烊千玺和肖常两个人除开学招新的时候来帮了我一次之外就再没来参加过社团活动，非常放心地把社团交给我和舒晏，做甩手掌柜去了。
他们升上大四以后，我见到他们的频率开始极速减小。
肖常忙于考研和六级，还要准备他的毕业作品，图书馆宿舍两点一线，忙得脚不沾地。舒南柚比自家男朋友优秀得多，早早地保了研，六级也在大三的末尾就漂亮地一遍过了，最近在写毕业论文，也在和自己的导师商讨读研以后来本科做助教的事情。
至于易烊千玺，他的六级也早早地考完了，还是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考研，但为了到做决定的那一刻选择权更多一些，也开始忙于啃书复习，甚至暂时辞掉了校外的兼职工作。但很奇怪的是，我见到他的频率并没有因此而减小多少。
我虽然不是一个多勤奋的人，但好歹还是自律的。每天早上六点半爬起来去跑两圈之后去食堂吃早饭，回程路上总碰到易烊千玺坐在花坛旁边的长椅上聚精会神地敲着什么，我过去拍他的肩膀，他和上电脑，脸上丝毫没有多意外的样子，抬头问我，今天食堂的早点有灌汤包，要不要去尝尝？
因为除了意语之外我还选修了文学院和历史学院的一些课程，还要旁听学日语和德语，每天的课排得都满满当当，六点半下课后以最快的速度飞去食堂抢饭吃，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易烊千玺背着设计画板走在我的前面，于是我从人群中挤过去躲在他的背后戳他的后腰，他立刻无奈地回头叫我，“阿听。刚看见左边靠窗第三排还有位置，快过去占位。要吃什么发给我，我一会就过去。”
每周三社团活动结束后，舒晏在身为社团联合会人员的女朋友的监督下任劳任怨地整理活动记录表，我在旁边焦头烂额地写本月校刊的刊前开篇语，突然听见有人敲窗户的声音，头也不抬地叫人进来。易烊千玺提着一袋酱香饼走进来轻轻搁在桌角，也不打扰我的思路，坐在旁边准备他的毕业论文。等我处理好了一切，就和我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回宿舍。
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我的世界本就不大，原先只有我一个人居住在里面。后来一个又一个的人走进来，慢慢地被塞得满满当当，安心又踏实。
王俊凯还是老样子。接着烂剧本烂综艺，在各种城市间飞来飞去，偶尔和我通电话聊聊他的近况，我开玩笑说实在不行就回来上学跟我一起搬砖吧。王俊凯在电话那头无奈地笑，说不行啊，既然选择了就已经没办法回头了，而他当然也不想再回头。
王源自从那天的不自在以后似乎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稍微减少了联系我的频率——当然，要是他的战绩罕见地冲上某服前五十，他还是会跟我打个电话大肆炫耀一番顺便大手一挥决定请我去吃顿海底捞的。
大三的日子呼啸而过。每天上课，去图书馆自习，考六级，打理社团，周末还要去校外兼职。规律又平淡。
一晃眼易烊千玺的大四也落下帷幕。他在反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继续学习下去，顺利地考上了北理工的研究生。肖常功夫不负有心人，考上了北外，和同样保研到北外的女朋友算是确定了下一个三年。
我看着易烊千玺和肖常还有舒南柚穿上了黑色的毕业服，肖常勾着易烊千玺的肩膀试图绊倒他，被易烊千玺反手一个肘击顶了回去，被自家女朋友无情地嘲笑，舒晏调整着摄像头，装模作样地说，“学长们，记得要喊茄子啊！”
最后他们抛出学士帽，相片定格了他们的大学时光。肖常不小心把帽子直接抛进了喷泉池里，狼狈地趴在池边被旁边的同窗狠狠地嘲笑了一通，欢声笑语间，易烊千玺捡起学士帽戴到了正躲在一边看戏的我的头上。我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他弯了弯嘴角。“明年你也要戴了。提前适应适应？”
“有什么好适应的啊，一年过得可是快得很。”我丝毫不给他面子地想把学士帽摘下来，他却不撒手，趁着帽子扣住我的半张脸，弯下腰凑到我耳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要是能和你一起毕业就好了。”
“干……干嘛一定要一起毕业啊。”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弄了个大红脸，一身鸡皮疙瘩都要飞起来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突然那么快，硬是抬手想把帽子掀开，易烊千玺使坏似的往下摁，然后按住我的肩膀，小声说，“别动。阿听。”
我想叛逆一把，说你让我别动我就不动啊，但我就是像被他那句话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甚至手上的劲都送了下来，不再把帽子死命地往上抬。我能感觉到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脸颊上。明明是夏天，他的鼻尖确是冰凉的。我下意识地睁大眼睛，突然发现原来他的睫毛有那么长。那么好看。
他亲了亲我的唇角。
那是一个有如蜻蜓点水般的吻，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就撤开了一点距离，然后对我温和地一笑。“还你，报酬。”
顿了顿他又说，“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哦。阿听好笨。”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哪辈子的事情，顿时脸从耳根一路红到脖子，恨不得把脸埋进他长长的学士服里去。肖常还在被群嘲，舒南柚在旁边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往他脸上泼水，舒晏靠在不远处的树下调整相机，一副我都看见了但我装作什么没看见的样子你们继续的表情。
……大庭广众的，这也太羞耻了点。我报复性地狠狠踩了易烊千玺一脚，他痛呼一声，无辜地低头看我。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能带着八成的报复心，也带着两成想要回应的心理，恶狠狠地拽住他学士服的领带往下一拉，扶住他的后脖颈，闭上眼睛重重地在他嘴上啃了一口。
这下肖常算是看了个清清楚楚，震惊地大叫一声我操就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跌进了水池里，同窗们也都忘了还要嘲笑他，该惊呼地惊呼该鼓掌的鼓掌该叫好的叫好，舒南柚抱着胳膊不忍直视，就差把“我就知道会如此”写到脸上去了，舒晏也不装没看见了，一边对我翻着白眼一边把手伸得远远地鼓掌，好笑程度超级加倍。
易烊千玺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情绪里没出来，愣愣地摸着发红的嘴角看着我。我没好气地瞪他：“接吻的时候要闭眼睛的，我伟大的易社长。你刚才可是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哦，好意思说我？”
他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哭笑不得：“那我以后……多加注意？”
我装作高傲的样子颔首，示意他你最好如此。
下午大四的毕业典礼彻底结束，晚上有一场最后的私人庆祝会。易烊千玺仍然把地点选在了上次吃烧烤唱ktv的地方，肖常全程都在一边猛灌酒一边拿着瓶X5逼问易烊千玺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小程学妹的，易烊千玺眨眨眼，一副理解不能的样子，“不是一直很明显吗？”
舒南柚在旁边嫌弃：“他基本就是个瞎子，残疾人嘛，你们多担待着点。”
我递给舒南柚一片西瓜，笑着调侃她，“是你要多担待着点还不好，你们接下来去北京还要三年呢。”
舒南柚靠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在肖常鬼哭狼嚎的背景音里惆怅。“也就这三年是确定画在未来版图上的。他那个人，考研基本也就是为了我考的。再往上学是不可能啦，研究生毕业之后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肯定会留在国内的。至于我……是一定要学下去的。在国内考到研究生，硕士还说不定要不要出国。……未来飘渺啊。”
我们这一片就这样突然安静下来。肖常没心没肺地跑到另一头去骚扰舒晏和其他兄弟们去了，舒南柚在烟雾缭绕里闭上眼睛，我挪了个位置靠着易烊千玺坐下，他沉默着看我一眼，低头把我的碎头发拨到耳后。
“阿听，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吗？”我想了想，“也要去北京读研的吧。去北外继续进修。”然后估计也要着手准备出国的事宜了。
后半句话我始终没有说得出口。
我们学外语的，摆在面前的路还是太少了。不是留在国内接私人翻译或进公司，就是在哪个培训机构当外语老师，要么就是出国，在学的语言本土上进行深入学习。走出国这条路的人不算特别多，因为收入很可能完全比不上留在国内搞私人翻译或进公司的那些人，这些人里甚至会有一部分走上了为国家做贡献的道路，未来一片光明是可想而知。进语言培训机构做老师这个选择也未尝不可，虽然收入肯定比不上前者，但重在稳定和平淡，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出国这条路上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但我站在这条岔路口上，还是想要选择这条路。想要亲自去走走看，想要试一试，想要赌一把，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得到，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就像王俊凯撞了无数次南墙也不愿意换条路绕着走另一边一样。
谁知道南墙后面还有没有路呢？
“你呢？”
“我……我还没有彻底想好。”易烊千玺坦白地说，“但读完研就肯定不会继续读下去了。估计就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吧。……以后要做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慢慢想也不迟。对不对？”
他注视着我的眼神那么明亮，纯粹又直白。我注视着他的眼睛，头一回有一种醉在一个人的眼神里醒不过来的感觉。
我一定是被他蛊惑了。我一边无奈地腹诽，一边半跪在沙发上，摸了摸易烊千玺的脸。
“怎么了？”他抬起头。
“提醒你一下，暂时先别想那些未来的虚无缥缈的事情。”我戳了戳他的脸，暗叹这手感真的是无敌了。
他乖乖地任由我瞎戳一通，“那我应该想什么？”
“想不想亲你女朋友一下？”
易烊千玺忍不住笑了。他没回答我，只是靠了过来，后背挡住了他人的视线。同我在阴影里接吻。
好像一辈子就应该在一个缓慢又深情的吻里过去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