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尝试着搜寻着属于她的可能性,搜寻着,将自己的孩子变回听话的宠物的可能性。然后,扭曲了她所拥有的某种认知。
大脑之中是那么的宁静。羽欣向前走着,时而酸涩的双眼干涩得更加的频繁,她并没有过于在意,仅仅是关闭了房门,沉静地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上午盘好的发髻散落,随之追寻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念头。今夜的决定若是不告知任何人会很好玩也说不定,遮掩在昏暗之下的鲜红嘴角微微上钩。
那么,该先拿谁下手呢?最为亲近者是最为顺手的利刃,但若将并不了解自己的人作为玩具,又或许会变得更加的有趣。为什么自己从前并未发现这种乐趣,所谓的道德本就不能束缚自己,那么原本束缚着自己的是什么?
管它是什么呢,只要现在不在了,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便是。
那不如,先将他们的职位都换一次血,再将无关的无能者置为高位?不行,这并不好玩。
酸胀的双眼,狂烈跳动的虚假的心脏,怪异的触感自眼眶向外延伸。眼前仿佛被什么所蒙盖住,一片诡异的黑影挡住了部分的视线。
真是倒霉,自己的计划不过刚刚开始,却被这种琐事所打断。叹于无趣,却也还是因为好奇,她站起了身,走向了存放着卧室唯一镜子的地方——洗手间。
紧闭的门之后,碎裂的洗手台之前,鲜红的双目怔怔地凝视着镜中的怪物。
失去了某种认知的她,在情感被那干涩疼痛的双目所唤醒的夜晚,看到了自己如同碎裂一般的面容。
如同野兽一般的瞳孔,漂亮的紫罗兰色已经完全被鲜血的外衣所吞噬。自眼中蔓延向外的,是不知名的黑色印记。
曾经能作为自己护盾的情感枷锁,不知何时已经解开,无尽的恐惧在看到自己破碎的面容的瞬间淹没了自己。
“不...”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能力掌控权的她,绝望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己是何时被种下这种子,这吞噬又是何时开始的,在令她绝望的画面之前,一概无法想起。
一定有什么办法,就像寻找救命稻草一般,她发疯了一般地冲向了房间角落的书柜。
尽管失去了爱的能力,却仍旧怜爱着自己。这便是生命这种东西的本质吧?尽管那情感回归的同时并未将失去的认知还回,可是她的本能,仍旧是爱着自己的。追求着生的可能性便是生命体对自我的承诺,也是肉身对现世的眷恋。
那么,恐惧,憎恨,厌恶,悲伤,喜悦,震撼,却唯独不会出现的那个认知到底是什么呢?她不曾去思考,她所想知道的,只是怎样将这可怖的东西去除。什么野心与企划,在怪物一般的面容之前统统不复存在,对生存的追求才是如今唯一的渴望。本能在见到现实的一瞬间便知晓了结局,但仍旧愿意在深不见底的弱水之间挣扎。
颤抖的双手无力捧住手中的书籍,书上的文字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可读。那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全知全能也不知在何时被剥夺,失去了阅读的能力,失去了获取解决方式的能力,本不应属于自己这副身体的血液,不知从何处,顺从着地心引力,滴落在了古老的书籍上。
“为什么...要拒绝我...”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身体之内再度响起。失去了情绪的屏障,这令她恐惧的声音,使她的身体坠落在地而无法直起。
酥痒的感觉走遍了她的全身,诡异的触感,跟随着那自称为“造物者”的声音,随着身体之上慢慢浮现的黑色印记,包裹着她的躯壳。
绝望使得她无法动弹,被剥夺了五官,无法去看,无法去听。可怖的黑暗之中,渐渐地,出现了让自己隔绝于现实的,自己所创作造的幻觉。
那么,失去了爱之后的幻觉又如何会变得美丽。她眼前不过是空洞的美景,和不停回放的老旧记忆。她却不能从这一切中感受到半点的温度,抑或是,从恐惧之中离开分毫。
但是这又如何,只要足够华丽,相比灵魂被啃噬的痛楚,都是上好的麻醉剂。她并没有在这失去的前夕放弃编织,向唯一能够爱着的自己送去华丽的幻影。
而那美丽的幻觉就如同毒药一般,不停地引诱着被恐惧所浸泡的她,走向黑暗之后的世界。
最后,那双鲜红的双目,在那最后一秒,变成了美丽,却又没有神采的紫色,随后,掩盖在了沉重的眼皮之后。
“对,只要闭上眼睛便好。将双目赠与我,你,便是我最好的容器。”
......
当她再次苏醒的时候,她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
没有肉体,亦不能被称为灵魂的她,到底在这片虚空之中沉睡了多久呢?
轻易将过去的准则所抛弃的惩罚便是永生,放弃与入侵者抵抗的后果便是沉眠。直至混沌与世界同归于尽,直至连冥界也无法存在于世。
不再被造物者的枷锁所捆绑,世间仅剩下的她绝望地观望着永无止尽的黑夜,疯狂与孤独早已是被无数次品尝的毒药,而没有肉身仅存意志的她,最终只得顺从着这不知名的虚无,一同漂流。
熟悉之人早已远去,而其他有生命之物也不复存于世间。自己是因何选择获得这种当下,又是因何诱因要被释放于现实,在这连混沌都不曾存在的世界,更无半点希望。
带着睡梦的沉眠,即是在另一个世界永恒的苏醒。
失去一切的清醒,则是在当下永恒的沉眠。
观察者们剪去了这可能的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