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一声长吁响起,马车逐渐停下。
一直闭目养神的邓希风,慢慢睁开眼睛,听到马车外繁杂的吵闹声,于是微微掀起布帘,侧头向外打量着。
发现此刻正身处于一条街道之上,纵是天边已经泛起彩霞,处于日暮时分,亦有许多百姓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邓希风放下布帘,轻声向前面的陈川问道。
“陈川,我们现在是到哪儿了?”
马车外,陈川和莫长老刚下了马车,正准备请邓希风下马车,闻言赶忙靠近过来,恭敬的回答道。
“公子,此地距离衡山城已不到一日路程,属下见今日天色已晚,打算先在此地休息一晚,明日再行上路。”
邓希风闻言,掀开马车前面的布帘,轻巧的跃下马车,点点头笑着答应一声。
“嗯,你来安排就行!”
陈川点点头,叫过一个客栈小二,向他吩咐道。
“小二,你速速准备三间上房,再安排一处雅座,上些拿手好菜,再来两壶好酒。
对了,再安排人手把马车清理一下,马儿也派人给刷洗一番,喂些好料,做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陈川说完,掏出一大锭银子和一粒碎银,一同丢给小二。
小二接过银子,得到陈川确认的眼神之后,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小眼睛咕噜噜四处一扫,见没人注意到,飞快的将那粒碎银藏进腰带中,然后欢喜的将三人迎了进去,高声叫道。
“三位贵客请~”
他将邓希风三人带到二楼一处雅座中,道了一声‘稍等’,便快步跑出去安排去了。
邓希风打量了一番这里,发现这里虽说是雅座,却并没有什么奢华之处,布局也很简单。
看四周的情况,应当是原本通畅的二楼,单独用木板隔出来的房间,就称之为雅座了。
这粗制烂造的,一点也不走心!
一看就是专门坑土豪的!
邓希风轻笑着摇摇头,也不去管这些,他本身对这些物质上的享受,并没有多少要求,况且比起以前跑江湖时的风餐露宿,这已经算是好上无数倍了,不是吗?
陈川麻利的将桌椅打整一番,邀请邓希风先入座。
邓希风也不和他客气,他和莫长老都是自己手下,自己不坐的话,他们恐怕也不敢入座,索性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里可以通过窗口,轻易的看到整条街上的情形,可以当做一处观景台,直接领略到这处小镇的风景,也算是这处雅座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了。
邓希风坐下之后,就从窗口看向街道,领略着此地的风光。
这时,陈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坐立难安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公子...”
邓希风转头笑盈盈的看着他,可他抓耳挠腮一阵,看着邓希风脸上的笑意,又退缩了回去。
邓希风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忍不住笑骂道。
“有什么问题就问,这么婆婆妈妈、唯唯诺诺的,还是我认识的陈川吗?我难不成还会吃了你!”
陈川闻言有些尴尬,不过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属下...就是...就是想问...问公子,那日为何...为何放过那华山弟子。”
陈川终于说完,像是便秘许久,终于拉出来一般舒畅,不过很快,他就有些惶恐的说道。
“公子,属下不是质疑您的意思,属下...属下...”
邓希风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莫长老,笑着问道。
“莫长老想知道吗?”
莫长老闻言,抬眼斜睨一眼陈川,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随即语气平淡的说道。
“副教主行事自有其意,何须向人解释!”
陈川被莫长老横了一眼,背脊突然一阵发凉,又听到他的话,立刻感觉周围空气都凝滞了,额头不知不觉渗出丝丝细汗。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小二脸上堆满笑容的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碟小菜和两壶酒。
许是感受到房间内的气氛不对,小二脚步一顿,止住了身形,但片刻后又继续行动起来,只是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
将小菜和酒轻轻放到桌上,小二道了一声‘请慢用,其他菜马上就来’,就恭敬的慢慢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邓希风轻笑一声,打破了房间的沉闷气氛。
“陈川,不用担心,莫长老吓唬你的。”
陈川闻言,偷偷打量一番邓希风,发现其笑容满面,并未有责怪的意思,悄然松了口气,但转眼却发现莫长老面色依旧沉着,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陈川心中明白了,莫长老确实不是开玩笑,他这是在敲打自己。故而陈川心中并未有不满,反而是暗暗记下莫长老之言。
他心中有所惊醒,自己陡然得到副教主看重,有些得意忘形了,今后定然要注意。
陈川见邓希风伸手想要倒酒,急忙起身为他斟满美酒,然后为莫长老倒上,最后才是自己。
邓希风虽然不知道陈川的心里想法,但也能猜测一二。他举杯和两人碰了碰杯,一口干了杯中之酒,然后笑着说道。
“我并非独断乾坤的贪权之人,你们若有好的建议可直接说出,只要是为神教考虑,我并不会怪罪任何人,而是会认真考虑你们的意见。
在我看来,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将神教做大做强,而为了避免出现问题,必要的沟通是需要的。
所以陈川,你问这个问题,我真不会生气,只是有些感慨,难得你忍了这么多天,才终于问出来,以后有待提高啊!”
陈川见邓希风说得情真意切,确实没有怪罪的意思,心中彻底放松的同时,也有些感动,公子如此开明,神教在他手中必然大放光彩,自己没有跟错人。
邓希风吃了一口小菜,继续开口说道。
“其实放走令狐冲,主要是杀他并没什么意义。
他虽是华山首徒,但武功不过二流境界而已,算不得什么威胁,若神教真和华山开战,随手便可解决。
相反,华山现在没落了,他对于华山是很重要的人才,是岳不群的希望。若是杀了他,就彻底得罪了华山。
而且我还有一些其他谋划,华山未必就一定是敌人,杀了令狐冲得不偿失,所以就放他离开,而且此事也是一个借口,真有对上华山的一天,以此为借口,我们占着理,其他人也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其实啊,我们神教之所以被称为魔教,一部分是借神教名头作恶,另一部分就是我们太过直爽、随心,不像那些名门正派会找借口。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原因,所以我们学不学都没关系,但不妨借他们的手段来用用。”
陈川点点头表示明白,对邓希风所言很是赞同,也佩服他的深谋远虑。无意之间,陈川瞟到莫长老,发现他眼中闪过了然之色,微不可察的赞同点头。
陈川心头暗笑,这家伙刚刚还一脸正经的敲打自己,结果自己还不是很好奇,只不过比自己更沉得住气而已,有什么可豪横的!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邓希风为他们解释之后,小二也忙前忙后,不断送上这里的招牌菜,邓希风招呼两人吃菜喝酒,气氛慢慢浓烈起来。
随着几杯烈酒下肚,在邓希风有意引导下,几人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互相之间的了解也多了起来。
邓希风这时才知道,莫长老本名莫凡,小时候家里遭了兵灾,家人死在地方叛军之手,唯有他因为贪玩去到山里,而躲过了一劫。
他发誓要学好武功,回去为家人报仇,经历了不知多少苦难,他终于有所成就。
可他回到家乡时,叛军早已被朝廷镇压,他这番努力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随后他只能流落江湖,成为一个游侠。
一次遇到危险时,被当时的神教副教主东方白所救,于是加入神教,是东方白的坚定支持者,故而上次神教众位长老邀请他一起对抗邓希风时,他根本没有理会。
而他小时候的经历,也造成他总是痴迷于武功,被神教众人认为是武痴。
同时邓希风也了解到,陈川原本是孤儿,是在十多年前,被福州神教负责人收养的。
因为从小受尽欺负,陈川总是希望往上爬。
他也坦言,当时知道是邓希风来福州,他特意将事务交给手下处理,专程来服侍邓希风,就是能希望能进入他的眼中,以此获得晋升,掌握更大的权力。
以神教规定,除非立下巨大功劳,或者武功进入一流境界,才会被提拔进入神教高层。他清楚自己资质不行,也没有修练上层武功,错过这次机会,恐怕永远没有机会进入神教高层。
陈川说自己之所以想要掌握更大的权力,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生活在底层的弟子,因为他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所以清楚底层弟子的困难。
也正因为如此,他平素对手下极好,福州所有的神教弟子都很敬服他,那些队长、香主都有样学样,整个福州的氛围都很好。
关于这一点,邓希风是很相信的,在福州这段时间,邓希风眼中所见,那些神教弟子非常尊敬陈川,而陈川也确实对他们很好。
甚至从令狐冲打伤那位队长,其他弟子宁愿拼死报仇,也不愿苟活这件事,就可见一斑。
而邓希风也说了自己的愿望,把神教发扬光大,让全天下人尊敬东方白。
酒足饭饱,三人都感觉相互间,有了更深的联系。
“咦!”
邓希风起身摸了摸鼓胀的肚子,来到窗边往街上望去。此刻已经天色微黑,街上的行人已经非常少。当他望到一个乞丐时,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疑,嘴里轻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