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娇小的女孩,坐在考官的位置上,她戴着一顶大大的魔法帽,穿着低领的黑色衬衫,露出好看的脖颈和锁骨,长发扎成马尾,发色是比较罕见的绿色。
贝尔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依稀觉得自己是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女孩的,特别是这顶魔法帽实在是眼熟得有些过分,但他能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子,因为这亮丽的绿色长发实在太扎眼了,如果之前就见过不可能会没有印象。
这个女孩子一直盯着他看,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一般,贝尔心里有鬼,愣是被女孩的目光盯得坐立不安,一想到自己马上扑街了,他有些慌乱,特别是被赶回家去以后要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如坐针毡,想立刻从椅子上逃脱。
“没事的,不用紧张。”那个女孩把手伸了过来,“先把武器给我吧,考试的时候是不能带武器的,测验结束就还给你。”
她指着贝尔挂在腰间的那把刀,贝尔也只有老老实实地递过去,这个女孩当考官简直认真极了,贝尔看着她把这把刀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过刀没有什么作弊用的机关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
“那么现在开始吧,我会聚集魔力,然后你开始感知魔力,感知完毕之后再尝试释放。”她看着贝尔,“没什么问题吧。”
贝尔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很想举起手来说自己肚子疼,要不就是有其他急事,反正就是要等老师回来了以后才能考试,但那个女孩死死盯着他,虽然没有恶意,但那股认真劲通过视线传达到他的身上,像绳索一般把他捆得严严实实。
“没事的,不用紧张。”她笑了,笑得是那么好看,仿佛初春的暖阳,但贝尔不但没有放松,那颗悬着的心反而更慌乱了,因为女孩子握住了他的手,“如果不熟练的话就跟着我做吧,我会引导你的。”
已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贝尔闭上了眼睛,他现在也只能装作不会的样子,努努力看奇迹能否发生。
其实感知魔力云雾和吸收魔力他早就会了,只不过自己的身体病了,感知不到魔力云雾了,所以才落到这等窘境,贝尔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心。
“好了,现在击中注意力,把你的思维沉下来,感受你血液中魔力的脉动,记住这种脉动,然后再将那种感觉带到其他地方,就像带上有颜色的眼镜看世界那般。”她说。
贝尔照做了,女孩子说的这个方法和家教说的方法没什么出入,他也能很简单地做到,但奇迹还是没有发生,他感知到的依旧是无数的星点,并没有什么云雾。
女孩没有问贝尔感知到了什么东西,她直接开始了下一步动作。
“现在尝试与这些魔力沟通,然后将它们吸纳,确保建立联系以后传达出你的愿望,让那些魔力将你移动,如同我这般。”
话音刚落,女孩突然出现在了贝尔的身后,她的双手还保持着和贝尔握住手的姿势,但人却突兀地移动了,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贝尔看得很清楚,有一些星点被这个女孩吸收进体内了,然后这个女孩就瞬移了,这是空间系的魔法。女孩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他,透露出十足的坚决意味,不需要言语,他知道这次考试已经无法蒙混过关了,自己要尝试使用这个魔法才行。
贝尔深吸一口气,虽然看不见魔力云雾,但他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了,把这些星星当魔力云雾看待,按照同样的方式,说不定这次能行?他这样安慰自己,试图给自己一些勇气。
但大概率是行不通的,除非奇迹发生,因为他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这些“星点”是无法沟通的,与这些星星建立联系完全行不通,仿佛他们之间隔着厚厚的玻璃墙壁一样。
“奇迹,发生吧。”贝尔祈祷着,但那种感觉又出现了,沟通失败了,那堵墙挡住了魔力与他的沟通,这些星星没有回应他的想法,贝尔感觉心都凉了。
“小鬼,你方法错了。”这是杜兰特尔的声音,“听好了,保持现在的动作,特别控制好你的表情,不要让人看出来我在和你说话,接下来我会教你正确的方法。”
贝尔没有回应,他保持着试图释放魔法的姿势,好像他并不是释放失败,而是还没开始尝试一样。
“听好了小鬼,在普通人的眼里,魔力是被云雾笼罩的,但其实真正起到作用的就只有那些星星,平时这些星星藏在云雾里面,普通人的视线会被云雾所遮挡,意识也受到阻碍,导致完全掌握魔力,才会去尝试沟通和吸纳。”杜兰特尔说。
此时它已经出现在贝尔的面前,悬停在空中,剑身上那些魔力纹路如小蛇一般开始流转,但那个当考官的女孩没任何反应,好像只有贝尔能看到这把剑一般。
“听好了,小鬼,魔力只是一种力量,一种工具。当你直接能感知到力量的本质,便可以跳过所有的程序,直接去使用它们,你不需要吸纳,不需要沟通,不需要引导,你只需要下令,向魔力下令,这是你生来就有的权利,这是你特殊的能力。”杜兰特尔说,“这个魔法的本质是移动,你便下令移动,不需要任何其他的想法。”
贝尔再次深呼吸,他开始感应起自己身边的魔力,那些星光又出现了,整个房间都被星光所填满,刚被女孩使用掉的那些星光又出现了,它们闪烁着光芒,缓缓地移动着。
“移动。”贝尔向这些魔力下令。
一股异样的感觉传来,那些星星开始躁动了,脚下开始剧烈摇晃,不断有细小的碎石开始下落,随着摇晃的加剧,这座房屋居然塌了!一股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感传来,只是一瞬间的工夫,贝尔出现在了一个草坪上,他见过这个草坪,这是之前那个名叫“飞机”的东西实验的地方,考试场地离这里最短也有几千米。
身体开始不适了,巨大的疲惫感开始涌现,眼皮重得像是灌了铅,贝尔跪倒在草地上,他皮肤变得蜡黄,喉头也开始犯恶心,这些是魔力耗尽的症状,看来是这一次移动消耗了他的所有。
散落一地的桌椅、花盆、还有各式各样的纸张和书本,甚至那个当零时考官的女孩子也被带着过来了,她瘫坐在草地上,不过明显不是因为劳累,因为她的震惊与恐惧都写在了她脸上,那张好看的脸被吓得失去了血色,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窒息了一般。
但贝尔已经没工夫去在意这些了,比起身体的不适,来自精神和灵魂上的不适更为强烈,自己一直在做的噩梦又出现了,他再次梦到了那个男人,那是另一个版本的他,梦里的他手持利刃斩杀了巨龙。
贝尔有一种感觉,梦里的那个“他”此时苏醒了,那个手段凶狠的他,手刃了巨龙的他,年长一些的他,孑然一身的他,冷酷无情的他。
他本该一直沉睡着,但他此时醒过来了,甚至想要从梦中走到现实世界来。
杂乱的记忆开始涌现,情感也变得混乱,贝尔的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又掩面哭泣,身体不受控制地摆出各种诡异的动作,骨骼里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意识开始模糊了,感官如同被雨水冲刷的墨汁那样逐渐消弭于无形,贝尔感觉自己眼睛花了,耳朵聋了,鼻子堵了,但他的身体却擅自动了起来,如同他的意识还保持清醒一般。
恐惧,无尽的恐惧将他吞噬,他的身体被一个从梦中出现的幽灵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