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许妘30岁生日,但她已经很多年没过生日了,如果不是青旅老板提醒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30岁了。
家人都不记得她的生日,还挺讽刺的。
父亲在她工作第一年的春节就去世了,母亲在老家照顾孙子、经营糖水铺,姐姐一家三口在G市过得安稳幸福。
而她只有自己一个人,背着登山包,全国各地的火车车厢和青年旅社中度过多个日夜。
尽管是生日,但许妘却不打算停留,下午14:35的票,开往云南R县的中巴。
临上车的时候,许妘看了眼在打盹的司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坐在许妘隔壁的,刚巧也是个背着登山包的妹子,两人看起来年龄和气质都相似,三言两语就聊了起来。
当正要探讨去西藏的行进路线时,有道尖叫的女声几欲冲破许妘的耳膜,紧接着便感觉座位上下颠簸了一阵,失重感扑面而来,有几个没绑安全带的人直接被甩到了车头处。
当湖水没顶时,整个车厢的人都在挣扎着要往外爬,可许妘扒着扒着就放弃了。她看着湖顶闪烁的波光,突然觉得好不真实,她没有明天了,人生就止步在30岁这天。
当初出发的时候,姐姐总是不安地叮嘱许妘:“你要注意安全。别的不求,活着就好。”
还唠叨她:“我怕你回不来了。”
许妘记得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如果真是那样,那也算死得其所吧。”
结果现在一语成箴了。
许妘猛憋着一口气,又忍不住想要呼吸,可待一打开鼻腔,带着土腥味的湖水就迫不及待涌进口鼻。
人就是这样,一旦妥协了,离放弃就不远了。
许妘发现,死亡果然远没有想象中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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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许妘的意识开始慢慢复苏,感觉自己被一股暖流包围住,不再是之前冰冷刺骨的湖水。
这感觉,舒服得像在家里泡澡一样,还香香的。
嗯?香香的?
想到这里,许妘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正在某个浴室里泡澡。。。
许妘迅速抽了条毛巾擦干身体,穿上了浴室里仅有的一套衣服——某某中学的校服。
走出浴室后,许妘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两房一厅一阳台,还挺温馨的。但她可以笃定,自己没来过这里。
看到阳台,许妘赶忙跑过去,天色已接近傍晚,眼下的居民楼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四周,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正在风中凌乱着的许妘,听见屋子里有人在喊:“云云,开饭啦。”
如果没猜错的话,“云云”应该是在叫她吧?
进了屋子,许妘走到餐桌前呆站着,大脑暂时还转不过来。一个穿着围裙的年约的女性边摆碗边问她:“云云,傻站着干嘛呀,快坐下来吃饭!妈妈明天起要出差一周,周末的时候让爸爸去学校接你啊。”
许妘依言坐了下来,眼睛眨了眨,呆呆地问:“妈妈?”
这位女士是她妈?这也太年轻了吧!姐姐还差不多!而且,学校是怎么回事?还有刚才的校服,难道自己现在在读中学??
蒋静雯坐下来后,看见许妘在发呆,关切地问她:“怎么了云云?是不是今天开学,在学校里过得不开心?”
持续懵b的许妘显然还没能认清现状,很白痴地问了一句:“我今年几岁啊?”
蒋静雯愣了下,伸手摸了摸许妘的额头,很正经地说:“这也没发热呀,人怎么傻傻的。”
话音一落,许妘猛地向后栽倒,整个人连同椅子摔在地上。落地时,许妘的脑袋磕了一下,眼前的天花板跟着脑回路旋转跳跃,人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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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倒之后,许妘做了个梦。梦里的她还是30岁的模样,站在一栋农村常见的自建房前,周围都是农田和茂密的树林,不远处有几户散落的人家。
一阵轻快地脚步声响起,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拉着一个几岁的女孩子到门口,男孩子递给女孩一根棒棒糖,蹲下身来,摸了摸女孩的头顶。
“妹妹,哥哥今天带你到房间里玩捉迷藏好不好?如果你捉到哥哥了,哥哥就给你糖果吃,如果哥哥捉到你了,你就得乖乖接受惩罚。”
男孩子用狡黠的语气哄着,小女孩脸上带着期待又紧张的表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乖!”
男孩很开心地笑着,抱起小女孩跑进了那栋房子。
许妘想要看清楚两人的脸,便起意要跟进去,但意识却突然被人唤醒,一下子从梦里醒了过来。
睁开眼,眼前是刺眼的白色灯光,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焦急的面孔。
男人看见许妘醒来,焦急,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小云,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爸爸了。”
爸爸?对了,许妘想起来了,她好像重生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了,这个男人是原身的父亲。
许灿阳看着许妘涣散的眼神,很担心地询问:“怎么样?你妈妈说你磕到后脑勺了,疼不疼?爸爸给揉揉。”
许妘连忙用手挡住他,敷衍了句:“我没事,不疼。”
许灿阳看她冷淡的样子,有些不自在,问她:“小云,你是不是还记着前几天麦当劳的事情?爸爸说过的,那个阿姨是爸爸单位的同事,平时阿姨在工作上帮了爸爸不少忙,所以爸爸请了阿姨和她儿子去麦当劳吃顿饭。你别想太多了。”
听完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许妘脑海里闪过了几个画面,一个女孩站在麦当劳门前,隔着玻璃窗往里看,里面坐着许灿阳和一个面容清丽的女人还有一个几岁的小男孩,许灿阳和两人举止亲密,三个人看起来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原来是这样,许妘顿悟,这个家庭情况还挺复杂的。
“妈妈这周都出差,等到了周末,我们偷偷瞒着妈妈去吃麦当劳好不好?”
这哄小孩的语气听得许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体某股愤怒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委屈地说:“我不要吃麦当劳,以后都不吃了。”
许灿阳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回过神来的许妘有点尴尬,圆了下场子:“我们去吃肯德基吧。”
许灿阳也是圆场老手了,几秒钟后当没事发生,笑着点了点头。
医生和护士很适时地来到病房里,检查了许妘的基本情况,说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了。许灿阳看起来也不想许妘留院,说是还得上课,让许妘换衣服跟他回家。
开车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尴尬到有些凝固。
从蒋静雯、许灿阳的表现看来,这个家的家庭关系是真差,夫妻关系不好,父女、母女关系也很冷淡。一想到以后都得面对这样的父母,许妘脑壳都疼了,处理家庭关系这种事情她真的不擅长。
本来沉默开车的许灿阳瞄了眼后视镜,突然开口道:“小云,麦当劳的事情,你有没有告诉过你妈妈?”
许妘默默叹了口气,笑了笑:“没有呢。”
紧接着,许妘就看见许灿阳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喂,大哥,要不要这么明显啊!鬼都能看出来有猫腻吧。。。
更何况是青春期情绪敏感的女孩子。
回到家,许妘出于礼貌性地说了句“爸爸,晚安”,就靠本能溜回了房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说实话,让她一下子投入十几岁初中生的角色是真的很难,更何况蒋静雯和许灿阳比她才大了十岁左右,最多是做她哥哥姐姐的年纪,那一声爸妈真的难以叫出口。
许妘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忽有所感似的从抽屉里找到了一本密码锁笔记本,然后思绪一下子又断了,实在想不出密码。
这是所谓的惯性吗?原身虽然走了,但习惯还在这儿,还有某方面的执念。
想到到这里,许妘忽的想起今天做的那个梦,梦里的女孩儿是小云吧?那个男生呢?是对小云很重要的人吗?
还有,她为什么会在死了之后从小云的身体里活过来?许妘从书桌上找出一面镜子,她很认真地观察着镜子里的人,这一刻着实懵B了。
小云长得和许妘几乎一模一样,又或者说,小云就是缩小版的许妘,连脸上的痣位置都一样。
这可真是个艹蛋的世界。
趁着许妘还在凌乱的时候,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是许灿阳的声音。
“小云,很晚了,快睡吧。明早还要上课呢,一班是重点班,课程进度和普通班都不一样,你要好好把握学习时间。”
“哦,就睡了”,许妘迅速关了灯。
“晚安”,许灿阳待了一阵才离开。
不得不说,这个家庭氛围太奇怪了,出轨的父亲、工作狂母亲、学习机器女儿,真是个扭曲的家庭。
许妘盯着手里的笔记本,还有这个潘多拉魔盒,相信小云身上发生的事情答案都在里面了吧。想到这里,许妘哀叹一声,可她着实想不出密码呀!
认命地爬上床,许妘又开始盯天花板了,明天还得扮演三好学生,重新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洗礼。果然,无论再活几次、过怎样的人生,很多烦恼都是极度相似和雷同的!
睡了睡了,明天还得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