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慢慢停下了脚步。
“班长···其他人···”理查德看着两人空荡荡的身后，大口喘着粗气，一边问道。
“他们都已经没救了。”班长的语气十分果断；但他的头低着，看不出他的眼神为何；只能感觉到，他的面色阴沉···
理查德倒吸了一口凉气，也许是刚刚的那一波火球雨吧···所幸自己当时没有和其他人聚集在一起，不然的话，也许自己已经成为了这迷烟区域的那不幸的亡魂之一···
他疲惫地瘫倒在了地上，这一次，他真的是感觉到浑身一丝力气也不剩了。
“妈的···为什么我们老是在逃？”理查德不甘地说道，将内心阴郁的情绪释放了出来；这几天的经历，让他感觉他们根本就不像是名字所称呼的那样，是所谓的侦察兵，而是一群四处逃窜的老鼠···
“班长···我们到底要侦查什么？”理查德带着无力的声音，朝着班长问道。
“跟着我就对了。”班长说道。
“你总得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吧？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这么多年，侦查兵什么成果都没有拿出来，别人叫我们送死军团，这不是随便叫的···为什么我们总是要做这种···根本看不见希望的事？”理查德一连串地抱怨道。
“总得有人去做···军部既然设立我们这样的兵种，就当然有他的道理。”班长用颤抖的手从背包中掏出了一支烟斗，那是法尔斯帝国常见的款式。往里面塞上烟草，划了根火柴点燃，一阵烟雾向天上飘去，与周边那灰蒙蒙的迷雾融为一体···
“那些利维坦···它们是跟着火光过来的。”又过了一会儿，班长才从那短暂的沉寂中走出，再次打开了嗓子，“我原本还以为，这帮畜生是靠着嗅觉来判定我们的方位，毕竟在这迷雾之中，我还以为他们跟我们一样，没有这面具什么也看不到···”
“你已经判断失误了很多次了，能不能靠谱点？”理查德此时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不断损着班长道。
“少废话，老子是你上司，别他妈和我摆这种态度，我让跟着我来你就得跟着我！”理查德的话语似乎也触动了班长的怒点，他那语气顿时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本身理查德也不算得上是个敢于以下犯上的人，这一吼，让他顿时也不敢再说更多的话。
他们两人现在就在一处外面的街道上，甚至都没有进到建筑物之内，周围毫无遮蔽的情形，却因为两人无尽的疲惫，顾不上了太多···
“我们该走了。”抽完了这支烟，班长磕了磕烟斗，招呼着理查德道，“这里不安全，幸好刚刚没有利维坦发现我们。”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理查德问道。
“继续前进。”班长带着坚定的语气说道，“我已经来了这里两次了···我不想再一次空着手回去。”
说罢，他重新戴上了面具，看向天边的那一端，若有所思。
“如果你不想和我走的话，就先出去吧，离开这鬼地方，在尘霾的外面等我···如果五天之后还没见到我的身影，那你就可以自己回去了。”定了定神，班长又一次将视线回落到理查德的身上，这番话的语气无比的坚定，不难听得出，似乎从进入这片区域伊始，班长就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你现在还来得及离开，但我···我要去做第一个发现利维坦巢穴的人，只要有这个可能性，我就不会停下。”班长将头转回到了身前，拉了拉脸上的面具；话音落下后，便重新端起了步枪，摆好了警戒态势，朝前再一次迈出了步伐···
理查德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恐惧和绝望弥漫在他的心头。
自己一个人出去？回去的路途很远，仅仅只有他一个人，一旦遭遇利维坦的伏击，必然是死路一条···撤退，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么？
他很想撤退，他此时比谁都想更快地回到尘霾之外，呼吸新鲜的空气，至少不用再一直盯着面具镜片中提供的那黑白的视野；他能够重新看见花花草草那五彩的景色···可是，他能做到么？没有班长，就只靠他一个人。
想了许久，理查德咬了咬牙，重新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转身，他最终选择了跟上班长的脚步。
“哼，你还算有点种。”看见理查德跟上来的班长那语气中显然地有着些许的欣慰。
“之前···我感觉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一群人一起上路，总比一个人来的要好。”理查德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用颤抖的语气说出了这一句话。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咱俩死一块，也总比一个人不知道死在哪里要好得多，至少黄泉路上···”班长忽然顿了顿，拉动了一下枪栓，又接着说了起来：“咱们还能相互照应，注意！前方，打上一枚索敌弹。”
这警示声突如其来，猛地反应过来的理查德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掏出了自己的索敌信号弹，急匆匆地装上后，扣动了扳机···
那熟悉的火光又一次在他的视线之内划破了半空中的雾气，但这一次，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地傻眼了——
无数的红点和红色轮廓在信号弹划过的那一瞬间，出现在了两人视野的前方。
“卧c···”惊讶得差点叫出了声的理查德，被班长的大手在那一霎那捂住了嘴巴。
“嘘···这个地方我走过，利维坦们再晚上也是需要睡觉的，你仔细听···”班长用着最小的声音在理查德的耳边细细耳语道，但不知为何，在那小心而谨慎的语气中，理查德隐约听出了一丝兴奋。
他定了定神，仔细地竖起了耳朵；果然如同班长所说，在那片雾气中，一些轻微的如同鼾声一般的细响也随着漂浮的颗粒一同在此之中弥漫。
“跟着我来，踮起脚尖，不要出声。”班长慢慢地松开了捂着理查德嘴巴的手，对着后者做了一个压低身姿的手势，便带头第一个，用着最为轻慢的步伐，朝着那群红点走去···
这简直是疯了！我为什么要选择和这家伙一起走？！理查德在心中不断地抱怨道，他现在十分后悔自己在十分钟之前草率作出的决定。那一片殷红的点和轮廓十分地密集，让他的心狂跳不已，对于早些时候在利维坦嘴下和火球下逃生的经历，让他始终不敢挪动步伐···
“你在干什么？快跟上。”班长没有感觉到身后跟着人，他回头一看，理查德依然站在原地，即使戴着面具，班长也能察觉到在那厚重的镜片之后理查德那双恐惧的双眼，这从这小伙子不断颤抖的双腿之上可以看得出。
“也许像你这样的懦夫就不该来当兵，你还是转头回去吧！没用的孬种！”抛下了这样的一句话，班长又继续掉头往前，不再理会身后的理查德。然而他不知道，这样的一句话，倒还真的起到了那么些作用···
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这句话在落下的瞬间刺穿了理查德的心脏。
是啊···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自愿加入军队的···还要继续被嘲弄下去吗？
依然像之前一样做个娘们？
“来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在心底，默默地为自己打了气，理查德便也学着班长的模样，伏低身姿，朝着那一堆显眼的红色走去。
利维坦们的鼾声，在两人进入它们周围的那一刻，变得无比地清晰。那一双可能已经咬死了无数人的大嘴，一排排滴着鲜血的尖牙；想着那可怕的场景就在自己的身边，理查德一直不敢朝着周围看。他的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班长的后背，他现在只能相信班长，这个闯过两次迷雾的男人，他能活到现在，一定有着他的能力···而他理查德，也只能这么做了···
终于，在往前行进了一段时间后，理查德余光之内显现的红色越来越少，他已经能够看见信号弹在远处落地而冒出的亮光，这险恶的利维坦床铺，他终于要离开了！
但就像是上天又和他开起了一个小玩笑似的，在不断往前走动的过程中，理查德的脚在不经意间忽然猛地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回过神来的那一瞬间，一对阴森的黄色眼睛像是从天而降一般，与理查德四目相对。
“吼————”震天的吼声撕裂了这压抑的寂静。
“我可去了这尼玛的运气！”班长恼怒地大喊道，从腰间摘下了一个小罐子，往地上一摔；霎时间，一道更为浓厚的烟雾迅速朝着四周散开···
“这是···烟雾弹？”理查德又一次拼了全身的力气，往前使劲奔跑着，紧跟着班长的脚步。没错，他又开始逃亡了，自从进入了这尘霾区域后，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跑了多少，也许已经有了好几公里了，就像经历了糟糕的事情过后许久，他对此已经开始渐渐地麻木了起来···
“少说废话，这些家伙在这里睡觉，说明巢穴离这里不远了，不然不会出现如此大面积的聚集，跑就完事儿了。”班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回应着理查德。
又不知跑了多久，两人再次停下了脚步。理查德干呕了几声，原本他的体力就不是十分地充足，如此接连不断的剧烈运动，让他有些禁不住折磨。班长同样也是，原本奔跑之后看上去气色始终不变的他，此时也将腰使劲儿地伏低，双手搭在膝盖上，全然一副疲惫过度的模样。
忽然间，理查德感觉到，自己的眼前像是飘过了一个什么东西，闪闪发亮，有着十足的怪异。
“班长？！”他想着回头提醒班长，但发现那个男人也早已重新立起了身姿，看着自己的右边，像是在发着呆。而那个怪异的东西，在不一会儿就融入了这无尽的尘霾中，消失不见···
“就是这玩意儿了，和那群怪物有关的东西。”班长兴奋地说道，“巢穴，我们已经不远了。”
“找到之后···我们能怎么办？”理查德接着问到。
“我们把坐标记下来，然后，活着出去。”班长带着充满希望的眼神，回头看向身后的理查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