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葵分开后,丁小小回家换了身衣服,随后赶往客运站,搭乘下午2点的客车直奔天水镇。天水镇在谷溪市的西边,行程265公里,客车整整开了4个小时,到站时已经将近6点了……
此时天有些阴沉,空中乌云密布,下车后,丁小小在客运站附近询问了当地人幽灵村的具体位置,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就连本地人也从没听过什么幽灵村。
难道幽灵村真的不存在?这不可能,那张相片里明明写着,而且王葵也调查过,这就证实了这个地方是存在的,可既然这样为什么连当地人都不知道呢?满肚子疑惑的丁小小躲进客运站,坐在候车室紧皱眉头思考着,最后他终于想明白了……也许幽灵村并不是叫幽灵村,这个只是别名而已,它可能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想到这儿,丁小小拿出手机给王葵发了条短信,让她帮忙查查幽灵村还有没有别的名字。十几分钟后,王葵将电话打了过来,说道:“我查了,幽灵村之前的确不叫幽灵村,叫树村。”
经过打探,丁小小得知离天水镇不远的确有个叫树村的村庄,而且当地人对村子的描述都与幽灵村相符。
“那要怎么才能去树村呢?”丁小小询问。
当地人说:“那地儿没有车能直达,下车后还得走一段路,而且到处都是林子,晚上走很容易迷路。小伙子,你要去的话还是等明天再走吧。”
的确,此时已经将近7点了,天已经有些灰暗,如果坐客车过去的话肯定已经很晚了,可如果要多等上一晚的话,丁小小的内心就多了一份煎熬,况且他已经等不及了,他要马上去幽灵村寻找答案,刻不容缓。
丁小小有预感,即使陈言不在幽灵村,也一定能够在那里找到她的下落。
经过思考,丁小小没坐客车,最终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的司机是个小伙子,跟丁小小的年龄相仿,二十岁左右,光头,看上去像个混混。起车后,小伙子询问:“哥们儿,要去哪儿?”
“树村。”丁小小简单地回答。
听见“树村”这两个字,小伙子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那地儿已经没人住了,你去那儿干吗?旅游、散心,还是工作?”
“找人。”丁小小解释。
小伙子没再说话,专心地开着车,当车开出天水镇不远后,小伙子才又说:“你胆子真大,树村没什么人敢去的,那地方……闹鬼。”
“闹鬼?”不知怎么的,这两个字让丁小小突然想起了那晚跟林莉莉招魂的事,以前他从来不信鬼神的,可那之后他却改变了态度。
“是的,那地儿闹鬼。”小伙子一边开车一边说,“听我母亲说,树村一直都是个鬼地,那里的村民个个面容丑陋,平日里不怎么与外界接触,所以在外界看来那村子神神秘秘的,后来还有传言说村里有宝藏,引来不少人前去寻宝,不过却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死了,警方后来去调查,也没查出什么。再后来,树村失火,烧死了十几户人家,说是他们的灵魂一直都徘徊在村里。”
“有这么邪门?”丁小小皱起眉头。
“还有更邪门的呢。”小伙子越说越起劲,“我有个朋友就亲自见到过,他说那鬼恐怖至极,特别是那张脸,那张脸太可怕了。我那朋友回来后病了几个月,整日说胡话,后来便去世了……”
“怎么死的?”丁小小问。
小伙子说:“被鬼缠了呗。”
俩人闲聊了一路,将近一个小时后,小伙子将出租车停了下来,指着旁边的森林说:“我只能到这儿了,你顺着林子一直走,也就一公里就到了。”
丁小小掏出钱包结账,要下车时,小伙子突然叫住他说道:“这林子很容易迷路的,我这儿有个天下无敌不迷路的神奇指南针,送给你防防身。”说完,小伙子在车里找了找,最后拿出一个手表大小的指南针,连同一张名片塞给丁小小说,“这儿附近很难叫车,你要是回镇里时,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不过得付双倍车钱。”
那林子很大,里面黑漆漆的,丁小小在四周找了找,根本没有通向幽灵村的路,只是有几个地方有被踩过的痕迹。他从背包里拿出在天水镇买的手电筒,将其打开,借着光亮跳下公路,踩着半米高的杂草走进林子。林子里除了手电筒发出的光亮外,四周都是漆黑一片,耳边偶尔能听见野兽的嘶吼声,甚至有时还能听见“唰唰”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然而几次回头用手电照过去时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紧张的气氛蔓延开来,虽然刮着凉风,但丁小小已经汗流浃背。走了一阵后,他停下脚步,点燃一根烟,用来缓解自身的恐惧情绪,一根烟尽后,他拿出司机送他的指南针,按照上面的指示继续前行,又走了几百米后,丁小小发现了那棵用红漆写着“幽灵村”的古树,树上还挂着一面小镜子……
没错,就是这儿了。
丁小小在原地稍作休息,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走到古树前,伸手触摸那上面的字。他似乎在那上面感受到了陈言的体温,也许在这之前的某个时刻,陈言也曾如现在这样站在树前伸手触摸。
歇息了将近五分钟,丁小小沿着这棵古树朝前走了十几米,便来到了树村。这村子的中间有一条不算宽敞的路,路的两边分别有七八栋房子,那些房子大部分都已经坍塌了,还有一部分被烧成灰烬。
此时的丁小小心潮澎湃,他站在道路中央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旷无人的荒村大喊道:“陈言,你在吗?我来找你了……”
话语飘荡在半空中,最后飘向了未知的远方,当再次陷入沉寂后,丁小小沿着村里唯一的路朝前走,边走边用手电照向两旁,当走到村子的另一端时,他发现有一栋房子是完整的,没有被烧毁,也没有坍塌,院子里井井有条,像是有人在住。
不是说这村子已经没人住了吗?丁小小好奇地走进院子,站在房门前敲了敲窗户,然后对里面喊道:“请问,有人吗……”
喊完,丁小小耐心地等了等,见没人回答,他又尝试着拉了拉门把手,这时他才发现门根本没有上锁。他拉开门,将手电照向屋里……刚进门对着的房间是客厅,里面摆放着几样老家具,那些家具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像是20世纪70年代流行的款式。房间里是土地,丁小小走进房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家具,发现这些家具表面没有灰尘,被擦得干干净净,如果如当地人说这里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没人住的话,那么这间房子怎么可能如此洁净?
眼前的这栋房子让丁小小联想起了在陈言电脑里发现的那些相片,特别是从镜子里反射出老婆婆的那张脸,难道……这里住着替陈言照相的那位婆婆?丁小小有些激动,看来他离陈言越来越近了,也许她就在这屋里。
客厅的左边还有一间房,丁小小穿过客厅,站在这间房前朝里看。这间房的摆设和客厅里有着天壤之别,风格很现代,棚顶挂着很多千纸鹤,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床单是粉色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头,旁边放着一本《安徒生童话集》,单人床的旁边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台灯,还有一些化妆品。
这是间女人的卧室!
丁小小走过去,按了下台灯,整个房间瞬间亮了。
他关掉手电筒,将其塞回背包里,然后拿起那本童话集看了看。这书已经很旧了,但保存得却很好,没丢页、没残缺,很显然这间屋子的主人很爱护这本书。丁小小翻开书,在第一页的空白处他发现一个人名。
“李木一?”丁小小紧皱起眉头,突然想起在来树村前,王葵曾让他帮忙查一个叫李木一的人,难道这间房里住的人正是李木一?不,看这间房的摆设还有床单选用的花色都很女人,王葵说这个李木一是在树村还没成为荒村时住在这里的,照这么算她起码超过七十岁,也许会更老,怎么会将房间布置得如此小女人呢?难道……
丁小小自言自语道:“难道李木一就是替陈言照相的那位老婆婆?”
以前他从未听陈言说过“树村”这个地方,也没听她说过自己认识一位婆婆,但从相片看两人似乎还很熟的样子,到底这个叫李木一的婆婆跟陈言是什么关系呢?丁小小边猜测着边将视线看向房间内另一个角落摆放着的衣柜,那衣柜不大,是简易式的,各大超市都有卖的。丁小小若有所思地走到衣柜前,伸手拉开上面的拉链……衣柜里挂着一些衣服,不多,能有十几件,都是女式的,丁小小在里面翻了翻,发现了陈言家衣柜丢失的那几件衣服。
没错,是陈言,她在这儿……
丁小小更加激动了,他将衣柜拉上,重新拿出手电筒冲出房间,跑到院子里,对着漆黑的村庄喊道:“陈言,你在哪儿?出来见我。”
话语再度被吞噬,然而丁小小却并不死心,一声又一声地喊着,直到喊得筋疲力尽他才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息着。正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简短而响亮,丁小小拿出手机,那上面显示一条短信,发件人是王葵,内容为:找到树村了吗?
——我现在就在树村,李木一的家里。
丁小小回完短信,又开门走进屋里,这次他没去之前去的那间卧室,而是转弯进了另一间。这间朴实很多,房间里仅有一张床,床上的被子有些脏,屋里蔓延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儿,那味道让丁小小干呕几下,随后他捂着鼻子走进去。这间屋里还有一扇门,在床的旁边,上面用铁锁锁着。
这间房里是什么?好奇心驱使着丁小小,他在房间里找到了一把铁锤子,用它在锁头上凿了几下,锁开了,他把铁链子摘下来,刚要推开门,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了,有个黑影从房间里窜出来撞在丁小小身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上,手电筒也滚到了一旁。
房间瞬间陷入漆黑,丁小小想要伸手去拿手电筒,那个黑影大叫着将他压在身下,连续几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脸火辣辣地疼痛,丁小小伸手将黑影从自己身上拽下来,俩人扭打在一起。对方开始力气极大,几分钟后似乎没了力气,丁小小这才见机将对方压制住,随后伸手拿起手电筒,将光打在了黑影的脸上……那张脸血迹斑斓,但丁小小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惊呼道:“黄贵飞?”
对方听见喊他的名字,显得有些惊讶,紧绷着的肌肉放松了下来,伸手挡住光线,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小,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找陈言的。”丁小小说完翻下身,坐在黄贵飞身旁,用手电在他身上打量。黄贵飞的上身裸着,上面有泥土,也有血迹,还有很多道小伤口,像是用刀划出来的:“贵飞,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些伤是怎么弄的?”
“唉,一言难尽。”黄贵飞叹了口气,随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说道,“小小,你先扶我离开这鬼地方,到时我再详细跟你说。”
丁小小起身扶起黄贵飞,俩人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一直走到那棵写着“幽灵村”的树下,黄贵飞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靠着树坐下,说道:“那天我去艺术学院找古月,回来的路上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好像是在跟踪古月,于是我就没走远,躲在暗中窥视,直到那人开车离开,我就一直跟着,跟出很远,快到天水镇时,前面那辆车停了,我也停下来,下车去撒尿,就这点儿工夫,当我再回到车上时发现前面那辆车不见了。”
“不见了?”丁小小递给黄贵飞一些干粮问道。
“嗯,不见了。”黄贵飞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当时我以为跟丢了,就打算返回来,可就在车子转弯的时候,那辆车又突然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了,而且正飞速朝我这个方向驶来,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那辆车就已经撞上我这辆车了,紧接着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小屋子里了。”
“你有没有见到陈言?”丁小小问。
“陈言不是死了吗?”黄贵飞反问。
“没有。”丁小小将矿泉水递给黄贵飞,肯定地说,“她还活着。”
“我没见到陈言,事实上我任何人都没见到,自从被关进那屋子就没人进来过,只是到饭点时有人顺着一个老鼠洞伸手进来,扔下两个馒头、一瓶脏水。”黄贵飞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矿泉水,最后满足地说,“不过我听见她们的对话了。”
“谁的对话?”丁小小急切地问。
“听声音是两个女人,一个声音有些沧桑,应该是上了年纪;一个声音铿锵有力,是个年轻人。那天我听见外面有动静,就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也没听太清,好像是在争吵,其中有一句是那上了年纪的说的,她说‘你的美貌是我给的,你的命也是我给的’。”黄贵飞吃饱喝足了,又管丁小小要了跟烟点燃继续说道,“我当时琢磨这句话,感觉俩人像是母女关系,后面又说了些,我记不清了。”
“那个年轻人肯定是陈言。”丁小小断言。
“我听过陈言说话,不像。”黄贵飞狠吸了几口烟,最后站起身说,“小小,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万一被她们发现就跑不掉了。”
“不,没找到陈言我坚决不走。”丁小小重新背上背包,将手电筒递给黄贵飞,又从兜里掏出之前那个司机扔给他的名片,随后找到一根棍子,将上面的电话写在古树下面,这才将名片递给黄贵飞说道,“你先走吧,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出去,上了公路打这个电话,他就会过来接你。”
“哥们儿,那你小心点儿。”黄贵飞意味深长地说完,拿着手电转身朝林子里走去。
丁小小看着黄贵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子里,这才转身,拿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朝那栋完整的老房子走去,没走多远,他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发出“唰唰”作响的声音,他紧张地回头,与此同时用手机微弱的光亮照向身后……他照到了一张脸,一张恐怖至极的脸,丁小小记得,这张脸曾在陈言的电脑里出现过。
她是李木一?
时间仿佛凝固了,丁小小甚至忘记了呼吸,他死死地盯着那张脸,几秒钟后,就在他在脑海里飞快地想着接下来的开场白时,身后忽然有人勒住了他的脖子,与此同时他感觉头部受到了重击,整个人先是昏沉,随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世界,陷入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