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本生在富足人家,若是喜欢,到可以直接把颜欢赎回去的。但因为颜欢是这阁楼的花魁,赎金自然不是随便能给得起的。再者,齐恒的父亲几次三番的跟齐恒说,去风月场所可以,但把那风月场所的女人带回家,那就跟他齐家的门前泼粪水一样。因为这两个原因,齐恒虽是爱慕颜欢,却也无法立即把她带回家去。
两人之后又坐在一起弹唱了几曲,然后喝了几口酒取取暖,颜欢酒量并不是很好,才几杯,她的脸便有些泛红。
齐恒上前搂住她,轻轻的吻了吻颜欢的头发,温柔的说:“等我攒够了钱,我们便到江南去,离开这里的种种是非,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耕田种桑,把酒言欢……”
颜欢一听便笑,她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能实现,她也觉得开心,因为有个人愿意陪她过这样好的生活,愿意把这样好的生活讲给她听。她在遇到齐恒之前,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因为齐恒,颜欢心里开始住进了一个叫江南的地方,她开始日复一日的想去那个温暖、温柔的地方。
过了几日,阁楼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来的那人,长得儒雅斯文,竟一点也不像会出现在这种场所的人。而这客人一进门也指名道姓的要找颜欢。于是大家又对这位面生的俊俏小子多了几分好奇。
颜欢客客气气的为这位公子弹了琴,临走时那公子留下了一枚品质上好的玉镯。颜欢拿起玉镯看了好久,忽然想起几年前有个小男孩也如这位公子一般出手大方。
结果第二日那白净小生又来了,他照例要听颜欢唱曲儿,但阁楼的妈妈说:“颜欢今日已经被别的客人点了,真是不凑巧极了,公子不妨看看其他姑娘。”
那公子不说话,只是弯起眼睛笑,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楼上。
这一幕被齐恒看在了眼里,他只是出去拿点糕点,但碰巧看到了那个白净的小生。那小生走之前还看了他一眼。
齐恒把糕点放下,顺手为颜欢添了热茶,他随口提到:“捧你场的人倒是不少……”
齐恒语气平淡,颜欢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她便托着腮说:“可我只捧你的场啊。”
她知道自己这样说齐恒便会开心,果然,齐恒的耳朵稍稍红了起来,他也不看颜欢,只是低着头,但颜欢注意到他嘴角是带着笑的。
冬至那天是颜欢的生日,这时百花都衰败了,她常常感慨自己生不逢时,别人都生在春初或盛夏这样的好时节,而她好巧不巧,生在这样寒冷的季节。什么都没有,一切看起来都了无生机。
好在还有一个齐恒,齐恒和她生在同样的季节,但他从不抱怨自己的生辰,他曾经很浪漫的形容过自己的生日:当长安白头的时候,我和那些纷纷扬扬雪一起来到世间。
所以从那以后颜欢便不再讨厌自己的生日了,遇到齐恒的第一年,他带她到结了薄冰的河边放莲花灯,还亲自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
今年是遇到齐恒的第二个生日,颜欢从起床开始满怀期待。结果到了中午齐恒都没有出现。颜欢又觉得失望占了一大半。到了傍晚的时候,颜欢闷闷的想齐恒一定是把她的生日忘了,她决定下次不跟他说话了。
京城里华灯初上,各种色彩交相辉映,映在了颜欢眼里。颜欢倚在窗户前,心思却全然不再这些灯上。正在她胡思乱想时,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不过一会儿功夫,妈妈便一边喊着颜欢的名字一边往楼上跑。颜欢被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吓了一跳,轻轻叫了一声:“妈妈可有事?”
“哎哟,不得了,颜欢,快随我下楼看看吧!齐公子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
颜欢心怀忐忑的随妈妈下了楼。
颜欢惦记了一天的齐恒此时正站在门口,他穿了件月牙色的袍子,头发上插了支玉簪,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规矩的放在身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那一瞬间,颜欢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她虽然已经十分熟悉齐恒了,但今日这般温润如玉的齐恒,她还是心动了。
齐恒慢慢的朝颜欢走近,轻声说:“不许偷看。”说摆便伸手捂住了颜欢的眼睛。
颜欢有些想笑,因为她还是能透过齐恒的指缝看到一些东西,因为齐恒并不是捂得有多用力。但颜欢看了一会儿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她猜想齐恒会准备惊喜给她,能看到的惊喜就不能称之为惊喜了。
这下颜欢便全心全意的任齐恒带着自己走了,她是完全信任旁边的这个男人的。
首先听到的还是一片惊呼,阁楼里的这些姑娘其他本事不好评价,但这尖叫声是绝对能让整个京城听到的。
颜欢忍不住想睁开眼看了,但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等到齐恒松开手后,颜欢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光景由模糊变得清晰,起先还是一团团的光晕,等到颜欢看清后才惊喜的发现,那些居然全都是孔明灯。无数只孔明灯在黑夜中冉冉升起,像一只只萤火虫笼罩在京城上空。颜欢的心跳开始加快,惊喜与感动交织在一起,她拉住旁边齐恒的手,仰着头,温柔似水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