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7月22日,秋曦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了11点,秋曦觉得应该是晚上。秋曦正站在那扇冷库的大门前,身后是一个衣衫不整、战战兢兢的年轻女人,她刚刚看到这个未成年的少年瞬间将几十个闹事的异种人放倒,在她面前挨个取走了他们的心,而自己还活着是因为她不是异种,只是一个被异种培养的人类科学家。
我是谁?我来自于哪里?是谁创造了我?过去的秋曦每天都会对自己的来源抱有疑问,而现在答案就在那扇门后面。
“需要我去给你拿钥匙吗?”女人似乎是想要讨好秋曦,因为现在外面实在是太混乱了,“蚁穴”所有的警卫队都被调往了地下城的出口来护送那些贵族安全逃出,至于地下城原来的平民们则成为了拖延时间的有效工具。不过说到底这都是秋曦的罪,秋曦来四层的路上顺手释放了三层地下角斗场所有的角斗士和研究所的异种怪物,让场面更加混乱,不少平民葬身于此,这让秋曦有一丝负罪感,但也仅仅只是一丝罢了,因为秋曦认为他救出的人并不比因他而死的人少,这便是秋曦的价值观,秋晨一向都是不认同的。
许久的沉默后,秋曦终于说了一句“你讨好我,我也不会让你活下去;你讨厌我,我也不会让你死,别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里。”说罢用外骨骼化手为枪,以极快的速度突刺直接穿透了这扇五厘米厚的合金夹层门,抓住里面的门把手打开了门。
推开门,眼前是一面面由特殊容器整齐组成的墙,准确来说是一排排半透明的特殊胶囊,胶囊里是泡在不明液体中的女子,从颈部的跳动的脉搏可以看出那些女子还活着,秋曦在这由胶囊组成的漫长走廊游走,像只寻找宿主的孤魂野鬼。秋曦在寻找他的母亲,这些女人是研究人员专门培养的,目的是为了长期大量地获得人类的卵子来进行异种人的实验,而秋曦就是一个成功的试验品,这些女人中或许有一位是秋曦生理上的母亲。
蛹形的胶囊里装着高氧含量的营养液,可直接被女人的消化系统所吸收,而且女人也不会被呛死,营养液中含有的性激素也会缩短女子分泌卵子的周期。胶囊底部是废物回收装置,能对女人的代谢废物如尿素等等进行回收,胶囊很光滑,但中间有一个凸起,这就是收取卵子设备。一根特殊的塑料管会插入女子的卵巢,塑料管直接连接输卵管,塑料管具有特殊的通透性,外面的营养液能进入管内促进卵子的移动,而卵子却无法透过管壁,外面的取卵设备具有轻微的吸力,可以将管内的卵子吸入该设备的一个小盒子里,然后工作人员会每周按时取走小盒,然后用专用离心机分离出卵子,这样便可定期大量地获得卵子。
这些卵子会急速送往其他的机构进行人工授精,然后将这些授精卵数以万计地放在一个模拟人体子宫的培养器中,在里面加入营养液以及大量“非特”,“非特”会侵蚀这些受精卵,而这些受精卵往往会因为受不了侵蚀而破碎,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受精卵能存活下来,通常只有十万分之一左右,而且存活数量与容器内“非特”的含量是成反比的,而到达一定浓度时,存活数量会出现断崖式暴跌,成功率不到百万分之一,在那种浓度下依旧能保持活性的授精卵以后至少是“S”级,或以上,而他们则会被训练成为组织的爪牙,其余的受精卵则会像秋曦和秋晨一样被送去“农场”成为待宰的羔羊,这就是“人造异种”。
精子是异种人的,但卵子却不是,如此低的概率与如此少的卵子是无法支撑起这个实验的,而这种肮脏而残忍的方法是最经济实惠,且简单有效的。这些女人都很年轻,一旦超过三十岁就会被处理掉,这是为了保证卵子的产量与质量。她们也是由实验机关培养而来的,就像鸡生蛋,蛋生鸡一样永远延续这样悲惨的命运,她们也有着自己的思想,但营养液中的麻醉剂会让她们一阵沉睡下去,无法将自己的思想表达出来。
“对不起。”女人一下跪倒在地,她只是一个正常的人类而已,人类的良知让她知道这样做是残忍且毫无人性的,但对死亡本能的畏惧压倒了那可怜的负罪感。
秋曦将女子扶起来,她也是被组织培养的棋子罢了,与秋曦的由来差不了多少,组织培养她们、教育她们、然后对她们进行洗脑,让她们永远为自己服务,直至榨干她们生命的最后一刻时间,她们完全没有过自己的选择,只是像个工具一样存在下去。
“鸡以前叫雉,人们把雉变成了鸡,然后又把鸡变成了肉鸡与蛋鸡,到现在把鸡变成了高产肉鸡与高产蛋鸡等各种人们需要的鸡,这与你现在所做的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对象换了而已,别给自己扣上负罪感的帽子,这样活着太累了。”秋曦小心抚摸着胶囊,怜悯地看着里面的女人,继而眼神又冷漠了下去,眼里闪烁着准备杀生的狠戾。
女人此时无力地靠在墙上,这是一个人类该说出的话吗?异种与人类之间的差别可见一斑,这种差别更多的是体现在两者不同的思想与精神上,人性的阴暗面在异种身上显露无遗。她们不是秋曦的母亲,但秋曦的母亲却是她们,与之无异。
秋曦好好看了一眼这个刚刚虎口脱险的女子,黄种人,但因为一直生活在地下城,所以皮肤反而显得十分白皙,只是少了些许血色,相貌平平,但却有种女人中少见的书卷气与身为科学家的严谨气质,不知是地下城伙食不好还是怎么的,她看上去十分消瘦,常给人以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秋曦心里同样也不好受,他就是这么被他们所创造出来的怪物,本来是想找到自己的母亲,想着说上几句话,哪怕是好好看她一眼都是秋曦所渴望的,但看见眼前这幅景象,心里的希望也逐渐暗淡了下去。
秋曦也在乎这一切,知道这样做是丧尽天良,但这么说只是为了减轻女科学家心里的负罪感罢了,毕竟秋曦也不想她出去之后就整天活在曾经的阴霾里,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远比丑陋的东西要多得多,值得去走一趟。
血脉的眷恋在此刻得以了断,秋曦看着浸泡着苍白消瘦的女人,尽力回想着自己的母亲的模样,但一切都是空白。伸手为爪,狠狠一刺,里面的营养液从刺穿的洞涌出,秋曦将胶囊硬生生地掰开,那个女人无力地倒在了秋曦的身上,秋曦轻轻抱住她,想象着母亲的感觉。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具还有温度的植物人罢了,连意识都失去了。
“抱歉,我来晚了。”秋曦将女人抱在怀里,因为身高的关系,女人是半跪在地上的,因为营养液中有毛发抑制剂,所以女人没有头发,也汗毛都少而细,秋曦亲吻了一下女人的额头,将她放回了胶囊,抚摸着其他胶囊。
“你认识她?”女科学家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我是她们的儿子”秋曦回答,收回抚摸胶囊的手,走向女科学家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代号是B4SW02543。”女科学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害怕自己被灭口,警惕地盯着秋曦。
秋曦微微一震,随即笑道:“那我叫你三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