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能把“上车”二字说得这么拉风、好似上的是辆顶级跑车而不是自行车的,或许只有面前这男人了。
胡一下一脸狐疑,仔仔细细打量这车,再打量他气定神闲的脸:“你确定你不会骑着骑着就连车带我一起翻到臭水沟里?”
詹某人显然不打算和她周旋,笑一下,虚伪至极:“我现在以上司身份命令你,上车。”
“这么说,摔伤了算工伤?”
“嗯哼。”
胡一下无奈了,一屁股坐下,双手往前一抄,抱劳他的腰,一点也不客气。詹亦杨却是背脊一僵,愣了两秒才一踩踏板,扬长而去。
詹某人骑得不算快,但很稳,表面上依旧是身形修颀,气场精干,可有些僵硬的背脊出卖了这个初学者。
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胡一下见所未见,知道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她开始不老实了,两条腿晃来晃去,在他背上又抓又挠,还不忘调侃:“上司大人,您骑个小破车是要去忙啥公事呀?”
詹亦杨任她在后面胡闹,语气与任何恋爱中的大男人一样堂而皇之,“今天唯一的工作:约会。”
胡一下晃了半天得不到回应,也累了,一来自知无趣,二来这风确实大,吹得她恨不得肉贴肉地从詹某人那儿偷点体温来。
可碍于个人形象问题,不好意思真往一个大男人风衣里钻,只好老老实实贴着他背脊避风。
半小时后。
他越骑越顺,胡一下却越来越撑不住,鼻子下挂着鼻涕、浑身哆嗦,终于,投降了:“我们还是打车去吧!”
她的声音被狂风卷到他耳中,引出他一声轻笑:“你不是说这样很浪漫么?”
“浪漫个鬼!”她怒道,怒气转瞬就被风声瓦解得一丝不剩,只留下最后那点欲哭无泪。
如果他这么做是为了毁掉那些与许方舟有关的一切,那这奸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浪漫”,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要……
胡一下被自己这么狡诈的揣测震慑到了,这难道就是跟奸商厮混太久、耳濡目染的结果?暗自汗颜:“我现在只想吹暖气……”
她搓搓鼻子,吸吸鼻涕,没等詹亦杨停稳,就已经猫一样跳下,顺手就招了辆出租,詹亦杨只来得及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搁,就被她连拉带拽的弄上出租。
司机师傅投来钦佩的一瞥:“大冷天的还骑车啊?现在年轻人很少这么有运动精神了。”
胡一下的满腔怅然化作一挂鼻涕,悄然滑下……
方才一路大风吹,吹得她内分泌都紊乱了,出租车到了目的地她还没缓过来,赖在暖气足足的车里不愿下来。
最后还是詹亦杨抄着她的腰把她架下出租车,手牵手把她领进餐厅。
到了餐厅,胡一下从门镜上看到自己,好端端的埃及艳后头俨然被吹成了犀利哥发型,实在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边拨头发边斜睨一眼詹某人,胡一下只能叹气,她怎么觉得他这小脸蛋被狂风吹得越发紧致了?甚至连他的发型都一丝不乱……
怎一个衣冠楚楚——不!——怎一个衣冠禽兽!
胡一下真想伸手到他头顶摸两把,试试他到底用了什么强效定型水,好在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食物吸引了去,要了张菜单就直奔自助餐台,再顾不上其他。
詹亦杨看一眼那两眼冒着饿狼般的绿光、端着盘子满场窜的小人儿,无奈地笑,边脱风衣外套边入座。
很快胡一下就盛了满满一盘端上桌,闷头狂吃。
某人一时兴起就害她吹了这么久的风,现在早过了早餐时间,她都快饿厥过去了,好不容易坐下来享受美食,对面这男人却直接拿着餐叉从她盘里掠夺,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胡一下心中恨恨,叼着一整块羊小排抬起头,狠狠瞪他一眼:“你要吃不会自己去拿啊?”
“你这盘看起来比较好吃。”
詹亦杨一手支着下巴,一瞬不瞬看着她,这番举动颇有些温柔架势,胡一下那点小心思又开始作怪,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气,低头继续与食物战斗。
风云残卷一番,她终于饱足。
这才想起还有“形象”这回事,自认优雅地拿起餐巾一角,拭拭嘴角:“上司大人,我这可是冒着再度发烧的危险陪您出来吃饭的,这顿您请?”
詹亦杨未置可否,顺手就把一样东西摆在桌上,胡一下无意一瞥,愣了下——那是她的手机。
“保安在天台找到的,摔坏了,待会儿我们去看电影,顺便修手机。”
终于可以摆脱他的夺命铃声了……“不用了,我到时候买过一台。”
她边说边翻开背板取sim卡,却被他按住手腕:“我可不想再录一次铃声。”
自己那点小心思又被洞穿,胡一下心有戚戚,默默把手机揣回包里:“看什么电影?”
詹亦杨皱了皱眉,不可思议似的:“这么配合?”
胡一下耸耸肩,叉起盘里最后一颗小番茄塞进嘴里,心想自己已经准备向所有人坦白,在他惨死在周女士手里之前,满足他最后一次吧……
手机送到3C店,被告知半小时后就能来取,接着直奔影院,往售票区一看,哟呵!热闹!
成双成对买票的小年轻特多,胡一下装嫩的心思一上来,止都止不住,学着排在前边的那小姑娘,一手拉住詹亦杨袖子轻晃,一手指向电子屏上某部搞笑片,声音尖尖细细:“我要看这部!”
显然她旁边这位男士比那姑娘旁边的男孩子难搞定得多:“没营养。”
“那我们看那部!”
詹亦杨依旧目露嫌弃。
新上映的大片挺多,国内外的都有,詹亦杨给她买的爆米花都快吃完了,两人还没有统一意见。
偏偏这男人阴险狡诈的性子摆在那儿,和他吵架也吵不起来,要她来一番温柔攻势、软磨硬泡逼他迁就,她又拉不下脸,无奈她只有生闷气的份,气鼓鼓地移驾休息区。
咬着可乐吸管,望着那成双成对大排长龙的景象不满地哼哼:“你看他们都知道让着女朋友!”
“看那部没营养的也行——”
詹亦杨凑在她耳畔轻言,胡一下顿时眼睛一亮,身怕他反悔,“噌”地站起来,瞅准售票区泥鳅般钻去,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他拉回。
“怎么?这么快就反悔……”
胡一下边抱怨边回眸,愣住。
面前是他一张过分严肃的脸,该男子不笑的时候挺骇人的,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压迫得她心跳开始加速,扑通……扑通……
“——做我女朋友。”
扑通扑通扑通……
胡一下担心自己就要心肌梗塞而死了,条件反射抽回手,“到时间了,我去拿手机,你随便选一部啦!”
她声音越拉越远,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詹亦杨伫立原地,看着空落的手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胡一下逃窜一样从影院直奔3C店,一看表,竟只用了5分钟不到。
上气不接下气地把票据往桌上一拍,店员原本还想多聊几句、多欣赏一会儿美`色的,瞬间就被这架势唬住,立马毕恭毕敬地把手机递回。
见这凶恶女拿了手机还不走,店员就差举手发誓了:“只是接线问题而已,真的!已经修好了,真的!”
从3C店窗口都能看见影院的招牌,可突然之间她却步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个什么劲,索性赖在店里检查手机。
开机没问题,未接电话和短信也是毫无阻滞地涌来,店员着实松了口气。
反观这凶恶女,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一页又一页,看着满屏都是“资本家”三字,面色越来越差。
被困天台那一晚,他到底给她打了多少电话?
多到胡一下不忍再看,也不敢点开留言信箱,只能匆忙往下划拉,翻到后面看到冷静的来电,终于松口气,可还没彻底放松,心又是猛地一提——
两通留言,来自,许方舟。
“是我,许方舟,我……那时候不该对你说重话的,对不起。我后天中午的航班飞伦敦履职,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能不能……”
他没说完。
第二通留言,语调没那么紧绷了,却仍是那样欲言又止:“还是我。其实我想说……我尽量赶回国过春节,到时候我们再约,怎样?对了,祝你幸福,还有……再见。”
后天?不就是今天?
等胡一下反应过来,她已经冲到路边拦下了辆出租车,这时抬头,正看见对面影院的大招牌。
她拉门把的手僵了足有5秒,最终还是收回视线,闷头拉开车门坐上去,声音紧绷如弦:“机场!”
车子一路行去,她一路拨许方舟的手机,始终不通,胡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打了多少通,直到她手机电池用尽,直到出租车把她送到机场。
一路狂奔进机场大厅,这么冷的天她竟跑出一身汗,“中午……飞伦敦……”
她问得七零八落,地勤人员耐心地听,给出的答案却直把人往十八层地狱推:“抱歉小姐,班机大概半小时前就已经起飞了。”
“不可能吧,还没到12点呢!你再帮我查查吧,一个叫许方舟的……”
地勤员微笑摇头。
看着这张职业化的笑脸,胡一下鼻子突然一酸。
当年许方舟瞒着她出国念书,她也是这样赶到机场,无理取闹外加撒泼耍赖,被保安扣下了,她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哭到看热闹的人都不忍心,哭到已经过了安检的许方舟都冲回来。
犹记得当时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保安室里,许方舟用手帮她擦眼,无奈中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欣喜:“你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
怕自己要情不自禁落泪了,哪晓得落下的只不过是一挂鼻涕。胡一下吸吸鼻子,慢吞吞转身,一步一步原路返回,任由脑袋里两个小人儿打得正欢。
A:你说你跑这儿来干嘛!
B:……
A:以为自己能如法炮制当年的惊天地泣鬼神?你连飞机的影子都没看到!
B:……
A:为了一个完全不把你当回事的男人放弃香喷喷的爆米花,放弃一部新鲜出炉的电影,放弃另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A嘲弄地笑。
B被打死了……
那秀色可餐的男人估计还在影院痴痴等候——这么想感觉还不赖,起码还能给她点自信,胡一下找到公用电话,凭记忆拨詹亦杨的手机,不一会儿就接通了。
自己竟记得他的号码,胡一下不是不惊奇,那端一点起伏都没有的声音,更是令她诧异:“胡一下?”
一直被叫小狐狸,突然从他口中听到真名,她不由一愣,“啊,是,是我。”
“在哪?”
一上来就问这问题,语气还这么冷硬,胡一下一时吱唔不知要怎么回答,詹亦杨也没打算等她开口,径自反问:“机场?”
o_O!!!
胡一下不得不咽口口水压住满腔震惊,眼珠一转,应变能力瞬间就被激发出来:“我现在有点事,要不我们看下午场的吧!”
“不用了。”
胡一下一怔。
“永远不用了。”詹亦杨冷冷补充道。
***
胡一下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初入助理职位时的水深火热,或许,现在的状况比水深火热还要糟糕——
茶水?不用她送了。
加班?没她的份了。
行程?不归她负责了。
文件?不需她过手了。
谈判桌,会议桌,拍卖会,壁球室,健身房,高尔夫球场?不必她陪同了。
胡一下彻底沦落为办公室闲人的某一天,同事旁敲侧击地来问:“我刚听说销售9部的部长想要你回去,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呀?”
她千方百计想要回到销售9部那段日子,确实撺掇过眼镜爷,眼镜爷几个月前就向副总开过口,可这消息直到现在才宣扬开来,胡一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阴险狡诈的某人借悠悠众口向她宣布:爷怒了,要跟小妞你彻底拜了。
很显然,同事和她有着些许类似、却又不尽相同的理解:
“小胡啊,听姐一句,以后别跟许副走这么近,估计就是这风声飘到了詹副总耳朵里,你才混得越来越惨。艾世瑞在亚太的半壁江山都是靠姓詹的打下的,实权全部在他手里,谁也不敢说二话,执行副总、常务副总这些……那都是浮云,总部担心这蛋糕做得太大才破格提拔了许副,利益分歧摆在那儿,你和许副的关系继续这么不明不白下去,詹副总让你回销售9部是小,直接踢你出艾世瑞的话,那就糟了!”
看看同事那张写着复杂情绪的脸,胡一下干笑着站起来:“我去泡杯咖啡。”
在茶水间里,她的小勺子把杯中的咖啡搅拌地飞转起来,配合着她嘴里的念念有词:“不就一场电影嘛,至于么?小气鬼!记仇鬼!别扭鬼!幼稚鬼!”
挥舞小勺子还不够她消气的,胡一下仰头就把咖啡往嘴里灌,结果却是——“啊!!!”——气没消掉,却是狠狠被烫到了。
胡一下终于有活干了——跑医院。
舌头被烫到冒出俩小水泡,遵医嘱吃了两天稀粥,吃到她都变快成一锅粥。
冷静人在香港,她连佐粥的小菜都吃不上,冷静怕她把哈士奇养死,一直把它寄放在邻居家,她也就连个聊天的对象都没了,物质食粮和精神食粮双重缺失的状况下,挨到第三天,胡一下彻底歇菜。
胡一下却觉得自己不是歇菜了,而是疯了——
否则她怎么会总忍不住在停车场、电梯、员工餐厅等等地方期待各种狗血的偶遇?
第四天,彻底被烙上“办公室闲人”标签的胡一下没能成功偶遇詹某人,却碰上了多日未见的行政助理。
她当时正在员工餐厅吃白粥,旁坐的QQ女则埋首在猪扒饭中大快朵颐。
“你不是说要保持身材嘛,怎么还吃得这么油腻?咱们一起喝粥吧!”胡一下笑眯眯地诱哄,献宝似地把碗捧到QQ女面前。
QQ女嫌弃地看一眼她碗里的粥,修剪得十分漂亮的手指继续野蛮作业:“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儿的猪扒饭是咱艾世瑞一宝,一周七天只有今天限量供应。我天天朝那派餐小弟抛媚眼他才肯给我留两份,我容易嘛我,不吃对不起自己啊……”
说着不忘意犹未尽地嘬嘬油光发亮的手指头,两相对比,胡一下越发食之无味,就在这时,抬头看见行政助理从外头进来。
顿时,胡一下精神了!
装模作样地端着粥来到行政助理那桌:“真巧哦!”
行政助理似乎没平常那么忙碌,和她聊得挺欢,也不急着走,胡一下万分忐忑地旁敲侧击,打探到最后,竟然被告知:“副总请了三天假,你不知道么?”
“呵,呵呵,”胡一下脸上虚虚地浮着笑,“难怪你现在这么清闲……”
“是啊,跟在副总这个工作狂身边太久,突然闲下来,我还真不适应。”
行政助理的声音从她左耳进,右耳出,她的心思早已飘远,脑海里只荡漾着这么一句:请假三天?生病了?
***
香港时装周结束,冷静拖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回家,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在茶几边席地而坐、捧着泡面碗感激涕零的胡一下。
冷静被逗得都忘了进来,拎着一手的东西在门边笑开:“一碗方便面而已,又不是满汉全席,你至于这样嘛?”
塑料叉子上卷满了面条,被胡一下一口包下,津津有味地嚼着,还要顾着说话,只能是一嘴的含糊不清:“我舌头今天才彻底消肿,我好不容易能吃咸的辣的了,能不激动嘛?”
“小样儿,我不在这几天你真的过这么惨?”
胡一下嘬着面条狂点头。
冷静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都不忍心整理战利品了,大衣一脱就直接进厨房做菜,火速搞定两盘小炒端到她面前。
冷静去邻居那儿抱回哈士奇,花了不超过5分钟,回来竟发现两盘小炒已经被席卷一空,胡同志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捧回碗,准备干掉最后一点方便面汤。
“我还以为你和你男人正享受二人世界呢!”
冷静这话比这麻辣口味的面汤还呛辣,胡一下被呛的连连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差拍案而起了:“丫丫个呸!我N天没看见那资本家了,今后一辈子也不想再看见他!”
小哈被吓得呜呜直叫,冷静给小哈顺毛,沉默了一会儿,像在考量什么,看着她有点试探性地问:“哟呵,你竟然承认他是你男人?可喜可贺呀!”
胡一下被瞬间打回原形,期期艾艾地低头挑碎面条吃,声音里一点喜悦都没有:“我爸给我的楼已经交房了,正准备等你回来咱们就搬家,我订的车前几天就运到新家车库了,从今以后咱俩就这么相依为命吧。”
“你爸妈送你新房是想让你结婚,不是给你做单身贵族用的。”
这话胡一下权当耳边风,自顾自继续道:“我还给咱们找了个室友,是我原来在销售9部的同事,她人特好特有趣,手里帅哥资源也特多,就这么着吧,纸醉金迷也是个不错的活法。”
听到有帅哥,小哈兴奋地呜呜叫,胡一下伸手逗逗它耳朵:“你不用急,等你长大了干妈一定给你找一伙年轻小伙。”
小哈窝在冷静怀里,满意地笑了……
胡一下却笑不出来,冷静更笑不出来,咬咬牙,顿时变得沉重:“狐狸,我跟你说件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啥?”她百无聊赖地逗着小哈的耳朵。
“我好像在香港看到资本家了。”
“哦……”
“你说你几天没见他,会不会因为他去香港了?”
“他去火星都不关我事。”
见胡一下表情没什么起伏,冷静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继续:“这趟时装周胡设计师也去了,她有场大秀,我们就一路跟着她采访,就前几天路上出了点状况,我们坐的车没啥事,她自己开车有点小意外,我去医院探病的时候看到——有个男人,背影很像他。”
胡一下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替她回答的,是小哈有些吃痛的“嗯嗯”声——干妈不知不觉手劲一重,弄疼它耳朵了。
小哈的不满传进耳朵,胡一下顿时有些慌,赶紧揉揉它的肚皮安抚:“切!我才不在乎呢!”
洗碗洗到一半,神思渐渐飘忽,胡一下猛地警醒:切!我才不在乎呢!
面膜敷到一半,看着化妆台上端端放着的那枚钻戒再度走神,胡一下赶紧晃晃脑袋:我才不在乎呢!明天就把钻戒卖掉折现!
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胡一下猛地睁眼坐起,狠狠抓抓头发,看一眼闹钟,还没到12点。她立马披上睡袍,三拐两拐闯进冷静房间。
悠悠长夜,冷静正在电脑前给设计稿填色,只有写字台这一盏台灯亮着,周围一片昏暗中,突然正前方飘来一声鬼魅:“妞……”
冷静下意识抬头,显示器上方仿佛悬着张惨白的人脸——
冷静怔了半秒,顿时一蹦三尺高,椅子“哐当“一声被碰倒在地,伴随冷静一声尖叫:“哇靠!你要吓死我啊!”
胡一下揉一揉布着血丝的眼,慢慢昏暗处挪到亮光的地方:“我决定了,咱们今晚就搬家。”
***
新房家具一应俱全,胡、冷二人拖着俩18寸行李箱就算完成了搬家第一步。
泳池里还没来得及蓄水,冷静在泳池里走来走去,早已睡意全消:“你同事什么时候到啊?等着她挑房间呢!”
胡一下坐在泳池边,两条腿悬在那儿晃啊晃:“我打给她的时候她还在richy喝酒钓帅哥呢,再等会儿吧。”
果然不能闷在原来那个小家里,在这儿她可没有胡思乱想,果然是树挪死、人挪活……
正这么感叹着,胡一下手机响了,QQ女在那端笑嘻嘻地:“姐马上就到了,小狐狸,快来给姐开门!”
胡一下立马招呼冷静一道去见识见识,果然,在大门边侯了不到几分钟,就远远看见出租车上走下来一道窈窕身影。
冷静噗地笑了:“啧啧,尤物。还是个大晚上戴墨镜的尤物。”
QQ女踩着香艳的高跟一路走来,进了大门才撤下墨镜,被烟熏妆晕得大得吓人的眼睛四处瞅瞅。
“小狐狸,你真有这么大一房子啊,我还以为你骗姐呢!”再瞅瞅胡一下身旁这位,“冷静是吧?来,给姐抱抱!”
冷静大方地给予一个拥抱,只苦了她怀里的小哈,被一股子香水味呛得睡梦中也打喷嚏,冷静赶紧把小哈放到一边:“狐狸老叫你QQ女,我还不知道你真名呢。”
“甄琪娥。”
甄琪娥……真企鹅?
冷静抿唇忍笑,QQ女见状只是无谓地把手一挥,毫不在意:“你就笑吧,姐都被笑惯了。因为这名字,我从不用MSN,腾讯跟360掐架那会儿,我也是坚定地站在本家这边的少数派啊……”
QQ女和冷静越聊越欢,胡一下只有瞪大眼睛干看的份,这俩人好得太快了吧。胡一下看看表,顿时有了大家长的自觉,赶紧拍手示意:“美女们,挑好房间就睡吧,咱们明天都得上班哪!”
***
胡一下终于睡了个好觉。
没做梦,更没梦见某人的脸,第二天开新车上班,QQ女坐副驾,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无意聊到她调职的传闻,她就学QQ女昨晚的样子,毫不在意地把手一挥,杂念统统挥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想调回咱9部了。”
QQ女却破天荒严肃起来:“我觉着吧,还是你现在的职位有前途。”
车子就这样驶进停车场,停好车,胡一下拿了包准备开门:“可我做的不开心,一点也不……”
胡一下不觉噤声——
只因某人的车正经过她面前,朝对面停车格驶去。
“怎么了?”QQ女疑惑地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刚看见对面车上下来一人,就被胡一下拉着一矮身,躲到仪表盘下。
QQ女那叫一个急切,拼了命要坐起来看个究竟,哪料旁边这小姑娘比她还急迫,拼了小命不让她如愿。
直到确定外头已经没了动静,胡一下才放开手,QQ女终于见识了这小姑娘恐怖的力气,但这根本不足以打消她与生俱来的八卦精神——
揉一揉快要被拽脱臼的胳膊,狐疑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阴森森地打量胡一下一脸的不自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是詹副总。”
胡一下没听见似的,作势拨一拨头发,这就要开门下车了,却被QQ女拎着领子扯回来。
QQ女一派语重心长:“小狐狸,咱昨晚起开始了‘同居’生涯,那就意味着彼此之间再也不能有秘密,懂?”
胡一下叹了一口气。
又一口气:“那我长话短说……”
QQ女眼里闪着无穷尽的求知欲望,闻言立马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胡一下的一句“长话短说”足足花了半小时才说完,QQ女听得意犹未尽,就差扑到胡一下身上狼吻:“小狐狸我好爱你!你身上竟然有这么多八卦可以挖!”
胡一下耸耸肩。
“话说我看过那节目哎,那女的设计师就是你情敌?啧啧,还真是对手强劲啊!不过你放心,姐挺你到底!我最讨厌那种说话一句、中文一句英文的调调。”
“等等,纠正下,我跟某人又不是男女朋友,跟那假洋妞自然也不是什么情敌关系。”
“切……你骗骗自己就好,姐可是火眼金睛,”QQ女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继续说教,“小狐狸,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写了哪三个字吗?”
“哪三个?”
“我!嫉!妒!”
以为肚子里的存货全说出来了能舒坦些,哪料她却越说越忐忑,最后只能拉着QQ女的手千叮万嘱:“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QQ女深谙此理,在嘴上比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可哑忍不过两秒,QQ女终究没忍不住,迅速拉开拉链,飙出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冷静只看见他的背影,说不定她认错了呢?如果真那样,误会就大了!”
搬新家、开新车的好处如今已经显现,二人可以藏在车里海聊而不担心会迟到,见时间还早,胡一下索性一次性全说开:“我总不能跑去质问他吧。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她是失落而不自知,QQ女却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沉思片刻,渐渐计上心头,笑着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来,小狐狸,姐姐教你一招……”
***
一整天,胡一下坐立不安。
中午和QQ女在员工餐厅碰头,她焦躁地如温水中的青蛙,QQ女安抚地拍拍她的肩:“晚上我会去酒吧陪你,有我这军师在,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就放胆去做吧!”
“你确定……我真的……”
“放心啦,信姐得永生!”
一切都在QQ女的掌控下有条不紊的进行,下班回家洗澡、换衣、打扮,QQ女帮她画了个“红屁股”妆,还美名其曰这是她独创的酒后微醺妆。
胡一下来不及做任何考量,就顶着两颊酡红被QQ女带进了相熟的酒吧。
两个女人坐在吧台,一晚滴酒不沾,胡一下一直绞着手指头,QQ女尽管一直在和酒保眉来眼去,但还算尽责,仍时不时关照一下胡同志。10点半一到,开工!
QQ女朝着酒保甜丝丝唤一声:“帅哥,帮个忙吧!”就这么一句话搞定。
眼见酒保执起听筒开始拨号,胡一下突然间退却,“等等!”边说边滑下高教椅,“姐,咱还是算了吧,他那么聪明,我装醉他一定立马识破。”
“女人装醉很容易的,你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麻布袋,闭着眼睛赖在他身上,怕被拆穿就别说话,直接往他耳朵里吹气,顺便上下其手,男人那种时候都是下半身动物,没有多余脑容量来明辨是非的。”
QQ女抬抬下巴,示意酒保继续。
自己最后一丝退路都被断了,胡一下只能趴在吧台上,把脸埋在双手中自欺欺人。随后响起的酒保的声音,却是切切实实地提醒她,自己在做什么。
“您好,请问认识胡一下吗?她喝醉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我们没有找到她的手机,问了半天也只问到她的名字和您的号码,嗯,对……
我们这里是……”
QQ女朝胡一下比个OK的手势,姿态娇媚,胡一下瞬间想死。
除了用酒漱口而不真喝,胡一下唯一能做的,就只剩忐忑地计算时间。
四周都是QQ女摆好的空酒瓶道具,旁人乍见这一幕,还真当这是一个借酒浇愁的女子,总有几个不想错过艳`遇契机的男子上前搭讪,统统被QQ女四两拨千斤地打发走。
等待的时间,胡一下已经充分领悟到如何扮演一只麻布袋,突然QQ女拍她肩,凑到她耳边说:“他到门口了!我先撤,后面靠你自己啦!”
QQ女丢下这么一句就旋风般从胡一下身边刮过,胡一下悄悄投去最后一眼,只见远处的QQ女捏着高脚杯,走向更远处的一位孤身男士。
音乐明明震耳欲聋,她却仿佛听见有条不稳中带着些许急切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自己,伴随着她如马达般的心跳,快要把她震得支离破碎。
胡一下埋头装死,心中一直循环播放QQ女教她的教程,詹亦杨分明就在这时来到她身边,她一凛,赶忙屏息凝神。
末梢神经隐秘而贪婪地感受着男人清洌的气息靠近,感受着修长的手指如何将她鬓发拨到耳后——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就是刚才电话里那人。”
他话音一落,胡一下身体一轻。原来被他打横抱起是这样的感觉——胡一下咬紧牙关,杜绝胡思乱想。
詹亦杨突然停下:“胡一下?”
完了!要被识穿了!胡一下急中生智,蓦地收紧双臂,往他脖颈处又蹭又摩,间或着发出小狗似地呜呜声,QQ女倾囊相授的技巧似乎令詹亦杨打消了疑虑,快速将她抱出酒吧。
他帮她系好安全带,并未急着制动,手伸向她,若有似无地轻揉她耳垂,男人的这个小习惯真是要人命,那一刻酥酥麻麻的触感几乎让她破功,好在他很快专心于开车,没再折磨她。
胡一下歪在副驾驶位,开始设想接下来的情况,他把她带回家之后,她设法把他骗去洗澡,趁机在他家侦查任何可能的证据,比如往返香港的机票……再顺便偷到他的手机,查查那几天他有没有和假洋妞电话往来。
设想很美好,现实——很恐怖,他竟把她带去了酒店?!
他竟然帮她脱好鞋子、盖好被子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胡一下正纳闷自己在床上躺好“尸”之后他怎么就没了动静,悄悄眯开一条眼缝,居然看见他朝门边走去的背影!
又不能出言挽留,又不能动手拉他,胡一下顿时慌了,视死如归的精神冲到头顶,她握着拳连滚几下,生生从床上滚落。
“砰”地一声——
即使有厚实的地毯承接住,胡一下还是摔得龇牙咧嘴,痛呼声压在喉头隐忍不发,她还得学那些醉汉,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做享受状。
他去而复返的脚步声传来,胡一下几乎要喜极而泣,寂静之中响起他的叹息声,听得她委屈得就差扑到他怀里狠狠的咬。
咬倒是没咬,只是在他重新抱她上床之后,她紧紧揽住他脖颈,死活不撒手了。
这种时候这该死的竟扮起了正人君子!可恶!
他竟然试图拨开她双臂!可恨!
胡一下焦急之下,忽然不管不顾地仰起脖子吻他。
酒壮人胆,即使她只是拿酒漱口——
詹亦杨的手还按在她小臂上,就这么滞了半秒便被胡一下扯过肩膀,翻身压倒。
胡一下动作猛得她自己都有点犯晕,好在身`下这男人还算秀色可餐,她无需分神思考就已经照着他的喉结吮噬起来。
他在她的厮磨下,缓慢咬紧牙,胡一下闭着眼,用双唇描绘这张充满张力的刚毅的脸,渐渐地都快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要做什么。
沉溺于此,不问生死……
却在瞬间,天旋地转。
被挑起了欲望的狼就这样重获主导权,双膝分跪在她腰两侧,眼冒凶光地俯视身下的猎物,紧接着,精确无误地扑来。
胡一下被迫迎视这道吞噬人的目光,眼光早已醉了,而他,一边手口并用解她衣扣,一边仔细瞧这女人,任她一星一点的迷乱全落入自己的眼。
领口猛地被扯开,胡一下肩上一凉,顿时清醒过来,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的任务,赶紧捏起嗓子、醉声醉气地:“你……去,洗澡……”
詹亦杨一顿。
撑起上半身。
事情的发展总算回到正轨了,胡一下暗自唏嘘。
下一秒他动了。
却不是下床洗澡,而是扯掉自己的外套,更加凶恶地扑向她。
那瞬间,胡一下被这种奇怪的俊朗震慑住,下一秒要躲已经太晚,已被他扣住肩颈,在他狂风暴雨般的吸吮下喘息,无法动弹。
而没有了外套的阻隔,胡一下更是用全身细胞感受——
他——硬——了——